火炮是无法将夯土城墙夷为平地的,垮塌后的城墙仍有一丈高,不过上面垮下来的碎土形成了一道缓坡,这就让攻城一方无需借助云梯即可向上攀登。

    “曹知县,本将的重炮也只能把城墙打出这么个缺口,接下来就看同安乡兵的了!”

    林海说这话时有些肉疼,炮击效果离他想象的还是有些差距,为此他那20门十五斤炮平均都打了300来发。

    按照身管寿命来计算,这差不多等于是报废了10门新炮,几千两银子都打进那段垮塌的城墙里了,这还没算火药和炮弹的消耗。

    当然只要最终获胜,炮弹大部分都是可以回收的。而且打仗打的就是银子,这也没啥好说的,何况魍港那边早已赚得盆满钵满。

    城墙垮成这样要攻打已然不难,既然曹知县剿贼心切,林海也不愿让伤亡惨重的尖兵局再战,那就让同安乡兵先上好了。

    这种战斗也无法列阵,拼的就是一腔血勇,会友公司用臼炮掩护同安乡兵接近垮塌的城墙,随后在缓坡上与海盗进行短兵相接的白刃战。

    要论个人武勇,乡兵肯定是不如海盗,但在保卫乡梓的热情下,同安乡兵组织敢死队轮番上阵,和负责守卫的海盗打得旗鼓相当,一个上午缓坡之上就已尸身狼藉。

    在双方休战的间隙,十门臼炮持续向缓坡后方发射开花弹。郑军不知新一轮的冲锋会在何时到来,只能始终保持少量部队在缓坡附近警戒,被分派到任务的海盗往往死伤惨重。

    由于臼炮发射的炮弹飞得比较慢,轨迹很容易看到,海盗们很快被打出经验了,纷纷预判弹着点来躲避。

    要想躲避开花弹的杀伤也是很要些运气的,因为炮弹落到地面会弹跳起来或继续滚动。有些胆大的眼看躲不开杀伤半径,干脆冲着炮弹跑过去,用刀背或斧背将其打进低洼处。

    这是真正的赌命,危险程度堪比用左轮手枪进行俄罗斯轮盘赌。后世的南北战争中就有不少士兵这么干,并将这种游戏称为“门球”,全身而退的士兵就算赢得一次门球,可以得到150美元奖励。

    郑芝龙也对守卫东城墙的部队开出了重赏,然而在同安乡兵和炮兵哨的轮番打击下,很快就没人愿意出战了,只能是派出王梦熊率领厚饷养出的陆战队上。

    臼炮发射实在是太危险了,尽管明军早有装备,但实战中运用得不算多,郑军这些海盗都是第一次面对开花弹,士气十分低落。

    在另一个时空中,数十年后当国姓爷进攻大员的热兰遮城时,也被荷兰人部署在护城沟中的臼炮击退,VOC的士兵趁机前出钉死了郑军的大炮,此后国姓爷选择了围而不打的策略。

    郑芝龙手下的海盗自然无法和几十年后他儿子麾下的明军相比,即使是那两千精锐陆战队也差得很远,勉强守了大半天后纷纷鼓噪起来要罢工。

    “大当家,出城决战罢!”王梦熊亲自上阵杀退了一波同安乡兵的进攻后,浑身浴血地来到后方见郑芝龙。

    郑军的士气已经降到了冰点,一旦城墙被突破,这最后一口气也会彻底泄光,到时巷战可能都没得打。

    “出城?”郑芝龙喃喃呓语,整個人恍如梦游一般。

    “大当家,我军再无退路了,必须尽快与林贼决一死战!”王梦熊上前一步来到郑芝龙身前,瞠目大喝。

    “不,不,不能出城,林海那厮就在城外等着……”郑芝龙被这声大喝吓了一跳,满脸都是惶恐之色。

    “大当家再不下令,我等都要死无葬身之地!”王梦熊顾不得许多了,铁钳般的大手抓住郑芝龙的肩膀,同时另一只手按上了腰间的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