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打准吗?是否可以确保不打到自己人?”

    林海闻言有些不放心,在一直摇晃的海船上开炮是一件极其没谱的事,如今陆军部的持盾选锋已经登陆,敌我双方只有几十步距离,要万一打近了点那就不好玩了。

    “请总座放心,属下亲自瞄准,虽然不敢保证能打中敌军,但可以确保不会打到自己人。”金荅信心满满地在一旁回答道。

    “那行,你去打几炮罢。”林海见陆军部的选锋们仍在整顿队形,于是下令让金荅去开炮,只要能吓退部分敌军鸟铳手,防线建立的过程就会大大加快,后续部队也就能早点登陆了。

    金荅于是下到炮甲板上,找到自己最熟悉的那门12磅炮,先是指挥炮组装好了弹药,将大炮推出炮门,随后他趴在炮管上从炮门钻到了船舷外,接着直起身子骑在大炮身上。

    在架退式四轮炮车发明之前,风帆战舰上的炮手们就是这样装弹的,在战场上用这种方式装填实在太过危险,所以当时一般都会先脱离战场,再进行装填作业。

    在三十多年前的英西格拉沃利讷海战中,西班牙舰队中的重炮就是采用这种装填方式,所以最后统计下来舰队重炮的平均炮击频次是每天打一发。

    会友公司海军部所有的侧舷火炮都配有架退式四轮炮车,所以金荅骑在大炮上并不是为了装填,而是为了瞄准。

    只见他拿出一件古怪的L形状仪器,长边和短边构成的直角处有一个扇形的刻度盘,一根悬着坠子的细线就挂在那个角上。

    这个仪器名为铳规,用途是测量火炮的仰角,因为那个扇形的刻度盘所以又叫圆器,与此相对应,之前测量远物距离的矩度则被称为方器。

    从这个角度说,这年代实弹训练的重要性或许比后世火炮标准化之后更加重要,但这需要有足够的训练经费支撑,眼下东西方的炮兵部队都很难获得足够的训练机会。

    重达十斤的铁弹在地上跃起,把这名海盗的腹部砸成了一堆碎肉,整个人拦腰断为了两截,这人的上半截身子在血泊中蠕动了两下,很快就没了动静。

    毕竟此时海盗们都是散兵射击的状态,实心弹又不能爆炸,要想精确瞄准点状分布的敌军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金荅把铳规的长边插入炮口,短边与炮口指向垂直,悬着坠子的细线此时相当于一条铅垂线,与铳规短边之间的夹角就是火炮的仰角,可以很方便地通过扇形刻度盘上的刻度读出这個值来,不需要像使用矩度时那样经过换算。

    金荅除了控制射程之外,也不过是大致把炮口指向几名正在装弹的海盗罢了,瞄准完成后他回到炮甲板,亲自击发了这门12磅炮。

    实心火炮的杀伤效率就那么回事,但威慑力却是无与伦比的强大,这玩意只要被打中了就会变成一堆碎肉,沾着擦着也是个断手断脚的下场,别说什么盾牌盔甲了,就是后金那重达千斤的楯车碰到也要化为齑粉。

    博望号右舷的第三炮就在点鼓声中打出,这一炮仿佛得到了神灵的祝福,竟然奇迹般地命中了一名正在射击的敌军。

    金荅一边测量一边命令炮组调整仰角,他能做到的只是确保炮弹不打到自己人,同时也不会落进树林里,能否打中敌军就全看运气了。

    轰地一声,十斤重的铁球在火药燃气推动下飞出炮口,越过陆军部战兵们的头顶,落在了空地上,随后蹦蹦跳跳地钻进了树林中。

    和刘裕为了应对北魏骑兵的冲击不同,会友公司摆出却月阵是为了防御火器,所以笨重的战车变成了轻巧的盾牌,防线的两头也没有紧贴水边,只需要屏护住敌军的射界即可。

    除了矩度和铳规之外,这年代西方的炮兵仪器还有一个铳尺,主要是用来确定装药量的。这些仪器在海船上是没有用武之地的,但金荅曾经在马尼拉王城外的圣地亚哥堡服役过,所以都用得十分精熟。

    前出的海盗鸟铳手们开始大面积溃逃,但仍有几个不信邪的选择了继续前进,为了那一百两赏银,这几个亡命之徒算是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