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痛苦的,难以启齿的记忆,一定悄声无息地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它们发霉发烂,残留的幽影瓦解理智,匍匐等待下一次袭击的机会。

    那个更深更沉的梦,与其说是梦,更像是一段旧日录像,而季连一则是拍摄这段录像的人。

    季连一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跟着梦的引导走过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画面朦胧模糊又晃动的厉害,时不时卡顿闪过白光,但他就是觉得这地熟悉,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

    远处有个小黑点,季连一越走越近才发现是一个小孩儿,或者说是一副骨头架子更合适。这小孩儿像是受过饥荒一样,瘦的皮包骨头,全身脏兮兮的,头发还长得遮住了脸。

    小孩儿也看见了他,不说话,只是笨拙的用手把盖在脸上的头发拨开。

    那是一张毛孔都清晰可见却没有五官的脸。

    季连一猛地惊醒。此时天微亮,他的后背被汗水打湿了一片,脖颈间也黏糊糊的。

    不是,这都什么事儿啊?一个晚上又是鬼压床,又是做噩梦,他还睡不睡了。

    高三的学生每分每秒都在和时间赛跑,季连一是走读生,比住宿生好一些,但也轻松不到哪去。不过幸好他成绩比较好,班主任管他管的也松,允许他可以不上晚自习,能在高三纵享早七晚七的幸福生活。哥哥的大学就在本地,每天上完课回来两人还能一起吃顿晚饭。当然,季连一一放学就会在路边的小馆子偷偷吃点,回家的那顿晚饭无疑是加餐。他哥做饭的手艺一绝,路边的小馆子也是香飘十里,季连一哪边也不想舍弃,于是他的生活变得更加幸福。

    火急火燎地收拾好自己,骑着单车就往学校冲。再过几周就是一模,这个重生的节点真是令人发指,简直是对他一个眼神清澈的大二学生的重创。

    那天之后,季连一以为告诉杜奕自己恐同,他会有所收敛有点边界,谁想到杜奕来的更频繁了。无事还不登三宝殿呢,杜奕几乎三天一小次,一周一大次,这频率都赶上季连一考试的频率了。本来季连一就看不惯杜奕,现在更看不惯了。

    最可恶的是,杜奕还经常当着他的面对楚子恒动手动脚,气的季连一朝杜奕的方向立了三根黑色签字笔,心里祈祷两人早日分手。而且每次杜奕一来,季连一第二天准浑身不舒服。季连一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但这和他觉得杜奕天生克他并不冲突。

    可惜的是老天爷并没有听到季连一的愿望,直到季连一高考结束,两人还谈的热火朝天。

    老天,我以后再也不会叫你爷了,你根本没有把我当孙子!

    好在季连一高考考的不错,上辈子差几分考进哥哥所在的A大,虽然这次专业可能会被调剂,不过A大总算是稳了。

    高考后的暑假有完整的三个月,季连一在家无所事事宅了一个月,楚子恒也迎来了暑假。

    “不行!小季你必须出去!”

    楚子恒生来硬拽想把季连一拖出门,无奈季连一死死扒住门就是不松手,两人僵持不下,季连一觉得自己内裤儿都要被扯脱了。

    “天天宅在家里像什么话!”楚子恒的六月是在忙碌复习应对期末考,季连一的六月则是天天卧室客厅两点一线,好不自在。但是在楚子恒的眼里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自从季连一放暑假,他出门是一滩弟弟躺在沙发里,进门也是一滩弟弟卧在沙发里,姿势都不带变的。

    现在楚子恒也放假了,今天他和杜奕要约会,但是一想到他一走,弟弟又瘫在床上或者是沙发,他心里就五味杂陈的。说白了就是当哥的身当妈的心,自己那么大一个青春开朗朝气蓬勃的好弟弟,一放暑假去哪了?去哪了!所以他决定拉弟弟出门走走,对,就是今天,他要和杜奕约会的今天。

    楚子恒觉得简直没有比今天更好的日子带季连一出门了,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今天就要带弟弟出门了。

    “啊!”季连一发出一声凄惨的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