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制空间有所动是叶拙希望的事情,之前数次巡查为此,决定留在这里也为此,但这么快就忽然爆发却是出乎叶拙的意料之外,要知道,叶拙可是已经有在这里长待几年几十年甚至百年不止的打算。

    能够在这里再次感应到祖脉气意是叶拙猜测中的一种可能,毕竟身在其中,虽然难辨具体,但祖脉气意无处不在的感觉却是确定无疑的,但祖脉之意再次闪现居然是跟这一方空间夹杂于天地灵元之中的真魔之意有所呼应而出来的,就是叶拙未曾想到过的了,感应着它们之间遥想的呼应,叶拙甚至感觉两者之间好像还有更深一层的联系,这就更让叶拙始料未及。

    自从感应到祖脉感召,叶拙就曾想过许多的可能,想过自家离云岛祖脉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副情形,为何千万年来从来没有族人曾经感受到过,是因为以往的无数先人没有人曾经修炼到自己如今的境界,还是因为其他别的不知道什么的原因,答案叶拙不得而知。事实上,这原本也是叶拙留在这座禁制空间想要弄清楚的疑惑之一,在叶拙看来,自家离云岛天之诅咒禁制、一众族人血脉禁制的囚字印以及已经成功感召到自己并且激活了自己血脉之力的祖脉,所有的种种有极大可能其实都是一件事情,无论从哪里着手,只要能解开一处,很可能所有的问题便都会得到解答。

    这一刻动静来的突然,来的意外,但也就是一刹那间的惊疑,发现自己暂时并没有任何的危险,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针对自己时候,叶拙心中冒出来的就是跃跃之情了,不论这一切来的如何突然如何意外,只要有所动总归是好事,如果能够早点弄清楚原委,找出禁制大阵的奥秘,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以后安然在这里待几十年和不得不守在这里几十年是完全不同的。

    暂时无事,却也难说之后,叶拙神识神念小心翼翼戒备着周围,关注着忽然异动的真魔之意,但更多的心神还是放在了血脉灵觉中感受到的祖脉气意之上。

    已经有过一次亲身体验,这会儿再次感受到的时候,叶拙心中依旧还是震动十分,甚至比之前时候还更甚几分,只因为之前自己虽然也清晰感应到了祖脉气意,但时间却短,并且同时间叶拙还要仔细体会自身血脉之力的变化,这会儿却是不同,除了必要的戒备周围之外,叶拙可以更专注于隐在土丘禁制之下的祖脉气意,虽然没了自身血脉之力波荡参照,但因为血脉相连的缘故,却是比之前自己感召时候的感受还要更清晰几分。

    之前第一次真切感应到祖脉气意的时候,叶拙最大的感觉是磅礴,在叶拙感应之中,不知存身何处的祖脉气意就像一片汪洋般浩瀚,与之相比,自己的血脉之力就像是汪洋中的一滴水般渺小到几乎可以忽略,若把祖脉之意比作日月光辉,那

    么自身就像是一只萤火虫发出的微弱亮光,即便血脉之力激活之后更浑厚更敦实了许多,却也只是从一小滴水变成了稍大的一滴,从一只小萤火虫变成一只大萤火虫。

    这一刻再次感应到祖脉气意,磅礴浩瀚依旧,但叶拙却还感觉到了一些其他,这一刻叶拙感觉中,把祖脉气意比作汪洋大海不够准确,祖脉气意的动静也不像是大洋之中波涛汹涌,如果还要比作一片汪洋,叶拙感觉中的祖脉气意也更像是一片熊熊燃烧烈火的火之海洋。

    比作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感觉之中的不同,同样汹汹烈烈,感觉不似水而更像火焰,只因为叶拙发现祖脉气意并非如一片汪洋般浑然一体,点点滴滴之间似乎都有所差,就像是一片大火之中的点点火光一般,乍一看都相差无几,但细看的话,就会看出其实每一点火光,每一道火苗都有所不同,或深或浅,或大或小,或者直冲而上,或者随风摇动。叶拙感觉中的祖脉也是如此,粗粗感受只感受到它的浩荡气意,这一刻却似乎感觉祖脉并非只是是一道气意,而是亿万个小火苗小火光般的气意汇聚而成的。

    最开始有所感,感觉自己可能会有祖脉感召的时候,叶拙就已经向狐灵儿认真请教过有关祖脉的事情,祖脉之磅礴叶拙从狐灵儿那儿听到过,但其中还能细分这种事情却是没有,叶拙肯定不是因为自己没有问道或者狐灵儿有所疏漏而没有提及,在狐灵儿的描述里,祖脉气意本就应该是浑然如一物,决然不会有此刻自己感觉的这种情形。

    “错觉?”

    叶拙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随即便暗自摇摇头将这个猜测丢开了,别家祖脉没有如此表现,自家离云岛祖脉出现却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自家离云岛本就不同于时间任何一个地方,自家离云岛人也跟世间任何一个家族都不同,没有哪家家族如自家离云岛人一样从落地起便身受天之诅咒禁制,天生额头带着一枚囚字印的。

    更重要的是,就在忽然发现忽然再次动静的祖脉之中包含着亿万万无数的不同气意时候,叶拙脑中忽然闪出了一副画面,一副这几年间不知道已经在脑海中闪过多少次的画面,茫茫苍海之中一座岛屿,岛屿上没有人烟,只有亿万万的哀嚎之魂,同样亿万万星星点点汇聚一处,只不过镜像离云岛上是亿万万的残魂,而这里是亿万万的血脉气意。几乎在闪出镜像离云岛,想起那亿万万先人残魂的瞬间,叶拙心中便已经有了明悟,自己的感觉绝对不是错觉,自己感应中祖脉气意中确然包含着亿万万各不相同但同出一源的血脉气意。

    “难道是自家所有族人死后的残魂都去了镜像离云岛,血脉气意却都被引入这里?难道祖脉气意其实是一代代族人血脉之意累积而成?”

    别的修士断不会有这

    样的念头,便是元婴大能能活数千年之久,也只是寿元比之其他人更长,一旦身陨自然道消,无论血肉血脉还是神魂道魄,即便能够存续一段时间,最终也都会彻底消散,断然不会有永续长存甚至还能越发炽烈的,真要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某种意义上讲,这已经是无数修道人心中最向往的不朽境界了。但叶拙却很自然的就有了这样的想法,无他,还是因为自家离云岛的特殊之处,只不过叶拙心中决然不会有不朽这样的看法,在叶拙看来,这只是自家无数先人无尽劫难的又一重表现。

    都说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将安息,但自家离云岛人却并非如此,之前叶拙已经亲眼得见无数的残魂在那镜像离云岛上日日受着煎熬,如今又在真正的离云岛上发现了亿万万的血脉气意,说是同样在烈火般的炽烈之中日夜被熬炼,于叶拙而言是再自然不过的了,贼老天从来都没有对自家离云岛人有过一丝善意,无论是或者还是死去,无论是神魂还是血脉,无论是几十几百还是几千几万年。

    “这才是真正的天之诅咒,这才是真正的天之罪民。”

    每一个离云岛人从小就会知道自己跟族人以及无数的先人一样,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血脉禁制,对于这种不公平的命运,所有离云岛人都一样会心有不甘,但也因为世世代代如此,因为自己从小便已经如此,无数离云岛人每个人心底深处都有着对贼老天的怨恨之意,但平日行事思想却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至少不会时时刻刻因为这种不公而影响自己的情绪,又或者说,除了偶尔提及时候,天之诅咒,血脉禁制这件事情就像自己身上长着的手脚一样,不再会被过多念及,都是自然而然摆在那里的现实而已。

    叶拙也不例外,虽然心底不甘之意比许多族人要更盛,否则不会以十岁出头的年纪便独身跨海去往南天域追寻修炼之路,但这份不甘并没有让叶拙生出偏执之心,若非如此,叶拙也不会一向都有做最坏打算然后才尽最大努力求最好结果的心境了,对于天之诅咒,对于血脉禁制,很早时候叶拙就已经能以平常心待之,不以为喜是肯定,却也不以为悲,那只是自己的一个目标,尤其在自己境界一步步提高,心境越发提升之后更是如此。

    但是这一刻,就在忽然察觉到土丘禁制之下祖脉波动中亿万万的气意,想到了镜像离云岛上亿万万哀嚎的神魂残念的时候,叶拙平静似水的心境却忽然被打破,好像被一根导火索引燃一般,瞬息之间,叶拙内心便燃起了一团巨火,心底深处更生出一股凶戾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