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王滔不止想了那些。

    他瞒着杨涛的也不只这一件事。

    在蜜罐里泡的久了,王滔几乎快忘记怀孕生子这件事,不是他这样的人能轻易做到的。医生建议终止的也不只是妊娠,是他千思万想打算喂到杨涛嘴边的药。比起他喜欢小孩这件事,他更想和杨涛一起亲手养大一个小孩。没有频繁的争吵和埋怨,不是意外也不是随波逐流的种子,而是爱意开出花结出果——是他想补给杨涛的爱。

    他没办法放弃这个孩子,即便是用自己的命来冒险。

    可杨涛因为一条没有及时回复的消息回家的时候,躺在他旁边谈及所有关于他们的未来的时候,王滔有些犹豫了。他太了解杨涛了,在他眼里,那些失去自己的风险会被放大成无数倍,他一点都不能接受。

    杨涛睡在他怀里的时候,王滔抱着他悄悄地掉了很多眼泪,一滴一滴地把心脏打出滚烫的窟窿。

    他的小腹很平静,宝宝还太小,甚至只是一个未长出手脚的孕囊。而他要等他再长大些,等他像埋在土地里的种子萌发出小芽,然后再人为地将他从身体里流出,亲自掐断新绿的芽,中断他生长的肢体。王滔放在自己小腹的手颤抖着,好像看到自己亲手折断了一株同他和杨涛一样脆弱而不合时宜的禾草——但却萌于相爱的温床。

    他做不到。

    难以入眠的一整夜,王滔看着怀里的男人想了很久很久,觉得自己应该再勇敢一点,忽略掉那些所谓丢掉性命的风险,总有一个像他们两个一样的新生命能在自己身体里成长。长着跟杨涛一样的漂亮眉眼,有着和自己一样圆圆的脑袋,男孩或者女孩,只要是个健健康康的宝宝就好。

    清晨趁着杨涛还未醒来,他带着从医院带回来的一包针剂到卫生间躲起来,亲手把尖锐的针刺进皮肤里。其实还是怕的,他一向不喜欢打针吃药,更何况这样的疼已经很久未体验过。王滔忍着疼缓了一会儿,明明还未进食,已经开始隐隐的反胃,于是将空了的针管用纸包好扔进了垃圾桶,轻轻阖上了门。

    厨房里的碗筷是昨天杨涛收拾过的,其实他不想吃东西,但肚子里有宝宝,需要吃饭也需要吃药。玉米罐头开了盒,和锅里兑了水的米一起温了,香甜的气味顺着白雾升腾起来,王滔盯着它们发呆,听见水壶里烧好的水咕噜咕噜的响起来,又听见身后卧室的门打开了,于是回头看着那人顶着一头有点炸毛的头发过来抱自己,觉得有些可爱,稍稍缓和了他的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