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控制中国相比,倒是另一件事情更让我担心。”

    义律说着推开车窗,神情凝重地看着外面繁华的街道,还有街道上那些明显充满阳光的面孔,仅仅一年不见,这里就完全换了一个世界。

    过去他在这座城市里看到的,只有仿佛无边的灰暗。

    那些衣衫褴褛的穷人在差役的棍棒下,如行尸走肉般卑微的活着,他们面黄肌瘦,就像老鼠般窥伺着一切能够获得食物的机会,也像老鼠般匍匐在那些官员脚下,似乎他们的腰永远挺不直,他们没有尊严,他们没有未来,他们没有灵魂,他们的生活只是在贫穷黑暗的泥沼中苟延残喘,就像大geing前的巴黎贫民,甚至还不如后者,至少后者还有伏尔泰,而他们只有一个教他们应该继续这样生活的儒教。

    但现在他们的腰挺直了。

    他们的脸上充满了笑容。

    他们由一群奴隶变成了人。

    但这种改变不是没有代价的,不过不是他们付出代价,而是那些曾经高高在上践踏他们的人来付出。

    此刻这些人那朽烂的头颅依然挂在这座城市的城墙上。

    然而……

    “如果有一天,伦敦东区的那些贫民也像他们一样,把我们的头颅挂在伦敦桥上怎么办?”

    他突然说道。

    “呃,您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马地臣愕然道。

    “难道你不觉得这位皇帝陛下在进行一场geing吗?他推翻鞑靼人不过是一个借口,他就像当年的法国人一样,正在进行着一场geing,均贫富,等贵贱,没有贵族没有地主,把富人的一切分给穷人,这一切多么像当年的法国,甚至他比当年的法国更ji进,法国人用他们制造的瘟疫摧毁了欧洲的秩序,而他也正在用他制造的瘟疫摧毁亚洲的秩序,我们刚刚在欧洲战胜了拿破仑,现在却又在亚洲看到了一个新的幽灵。

    而现在已经不是中世纪,蒸汽时代的到来拉近了我们的距离。

    他制造的瘟疫从亚洲传播到欧洲不会太久的,想象一下,当英国的贫民知道他们可以砍下贵族的头颅并瓜分贵族的土地,当伦敦东区的工人们知道他们可以组织工会争取自己的权利,当我们的殖民地上那些土著人知道他们可以像他对付鞑靼人一样,也起来杀死殖民者……

    太可怕了!

    这场瘟疫甚至远远超过法国人。

    如果说法国人只是在秩序上点燃了一点火苗,他却是在焚烧一切。

    他将带来一场秩序的浩劫。

    一场文明的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