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防身材高大,又一向严肃惯了,既然到了孙策面前,他还是不苟言笑,正襟危坐。也许是先入为主,也许是天生就是不喜欢这种道貌岸然的角色,孙策对司马防的第一印象就很不好,脸上连点笑意儿都没有。司马孚看得真切,心里着急,却又不好提醒司马防。

    寒喧了几句后,孙策单刀直入。“令郎仲达驻守邘城,司马君如何看?”

    司马防沉默了片刻。“犬子已弱冠,自有主张,非老朽所能左右。”

    孙策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孤便不劳烦司马君了。自是,他自是他。河内正在作战,温县也不例外,司马君暂且在河南委屈几日,待战事结束再返乡不迟。”

    司马防心头一沉,知道孙策无用他之意,颇有些失望。只是他多年读书养性,倒不至于将失望摆在脸上。他躬身施礼,正要告辞,陆绩走了进来,递过一份军报,眼神兴奋地看着孙策。孙策接过军报,扫了一眼,见是孙尚香大捷,夺取天井关,悬了很久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只是司马防在场,又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他不愿意被司马防看轻了,这才强抑兴奋,淡淡地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陆绩有些意外,却没敢多问,转身出去了。

    被陆绩打断,司马防一时不知道如何重新开口,孙策也没心思再和他闲扯,相对沉默。司马防见状,只好主动告辞。司马孚却有些不甘。司马防年过半百,可以回家养老,他却刚刚二十岁,不能就此虚度青春。况且他又没有在汉朝出仕,既然长兄司马朗都能得到任命,他应该也可以,只是缺一个机会罢了。

    如果就这么离开,他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次与孙策见面?二兄已经死定了,大兄才是一个县长,等他官至二千石,自己恐怕都人到中年了。

    司马孚咬咬牙,拱手施礼。“大王,孚以为,邘城虽小,地势却险要,强攻不易,还是劝降为好。”

    孙策对司马氏一家的印象都不怎么好,但是对司马孚的讨厌程度仅次于司马懿。此人明明是司马篡魏的关键人物,却忝着一张老脸,非要称自己是大魏纯臣,虚伪堪称登峰造极。此刻见司马孚主动献计,心中厌恶又添了三分,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能劝降当然更好,只是没人能当此重任。若是足下愿往,孤倒是求之不得。”

    司马孚再拜。“若大王信任,孚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只是欲想劝降成功,还须大王几句承诺。”

    “哦,想要什么样的承诺?”孙策忍不住反胃,语气中便有些不善。既然司马孚想做说客,他也不反对,让司马孚去邘城劝降,到时候一起杀掉。承诺?我能承诺的就是让和司马懿一起死。

    司马孚看得出孙策的不屑,却不能就此罢休,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希望能有一线转机。“大王善战,攻无不克,但数万大军攻邘城数月不下,伤亡数千。邘城之后,又有天井险关,比邘城更险十倍,若是强攻,恐怕经年累月,不知道要消耗多少钱粮。故孚不才,以为吴军虽勇,强攻却非上计,不如以消耗十分之一以招来者。邘城降,则天井关守军知大王恩威,或能不战而胜。如此,并州之门户开,大王可缓步而北,取上党、太原,定大河之北。”

    孙策笑笑。“计是好计,只是孤有个疑问。”

    “请大王直言。”

    “是强夺天井关更能震慑并州群丑,还是劝降更有效?”

    司马孚又羞又恼,脸色有些难看,忍不住反唇相讥。“若能强攻得手,自然毋须多费唇舌。只是天井关险要,更胜邘城,孚怕大王顿兵坚城之下,望山兴叹,悔之晚矣。”

    孙策笑了。“多劳足下提醒,孤铭记在心。这样吧,先去邘城劝降,若尊兄能识时务,在我军攻城之前投降,孤可保们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