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也很着急,却不好说什么。他也反对贾诩投机,却不能在董越等人面前说贾诩的不是。董越等人都是粗人,没有贾诩居中调度,他们迟早会被孙策各个击破,只有团结起来才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安抚董越说,这只是暂时的困难,克服一下,文和也是为了大家的利益着想。如果只为他自己,他哪儿不能去?就算投靠孙策,他也是堪与郭嘉比肩的谋士,根本不用担心富贵。

    董越很信服李儒,见李儒维护贾诩,这才勉强接受。但他还是对李儒说,蒋干本来要娶我女儿,聘礼里有三万石海盐,那可是价值三千万的巨款,现在没了,就算是为了大局着想,损失也不能让我一个人背吧。得让贾文和补偿我,要不然我绝不答应。

    李儒哭笑不得。这董越真是榆木脑袋。他只看到三万石海盐值钱,却不知道这本来就是孙策离间他们的手段。就算没有贾诩这件事,董越要想拿到这三万石海盐也不是容易的事。可是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他只能答应和贾诩商量,尽量补偿他的损失。

    李儒年老体衰,承受不起来回奔波。他在函谷关停了下来,让董越派人通知贾诩。贾诩也早有准备,很快赶到了函谷关。对董越的报怨,他根本没放在心上,让董越派人加强卢氏县城的防务,卢氏以南就不用管了。派斥候到析县干什么,真打算和吴王为敌?女儿还想不想嫁人了?

    董越背后对贾诩一肚子意见,当着贾诩面却不敢吭声,只得捏鼻子认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几句话灭了董越,贾诩来到李儒的房间,一看李儒苍白憔悴的面容,一声轻叹。

    “辛苦先生了。”

    李儒摆摆手,示意贾诩在床边坐下。“文和,究竟想干什么?”

    贾诩的心情也很沉重。他完没料到孙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直接向他宣战了,甚至还驱逐了李儒。形势可能失控,他不敢掉以轻心,接到李儒的消息后,他就日夜兼程赶了过来。

    “先生觉得吴王的实力足以应付三面围攻?”

    “文和,该去南阳看一看的。”

    话不投机,两人相顾无言,气氛有些压抑,就连守在外面的胡车儿、毌丘兴都感觉到了,连大气都不敢出。过了一会儿,李儒主动让步,伸出手,握住贾诩。

    “文和,我知道,不是普通人,不会轻信道听途说。这自然是一个优点,可凡事有利有弊,有时候这种自信也会变成自负,让做出错误的判断。”

    贾诩反手握住李儒的手。几个月没见,李儒更加虚弱,几乎是皮包骨头,手心又湿又冷,感觉不到一点热度。千里奔波,对他的健康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先生教训得是。”贾诩强笑道。

    “是不是觉得,吴王纵使重工商,四处屯田,也无法解决大军的粮食供应,难以持久?”

    贾诩点点头,沉声道:“我估算了一下吴王治下屯田的数量,核算了人口,算来算去,还是觉得他支撑不了太久。重工商可以迅速增加财税,却无法增加粮食的总量,反倒有可能因为从事末业的人口太多,增加粮食的消耗。三面受敌,大量征发壮丁从军,千里转输,势必会造成劳力不足,良田抛荒。先生,我并不是怀疑吴王的英明,我只是担心他太年轻了,这几年又太走得太顺利,有骄兵之患。”

    贾诩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份文书,递给李儒。“这是我这几年收集的数据,虽不够精细,多少能说明一些问题。此外,我通过杨阜等人了解到一些秘书台收集的情报,与我的结论相差无几。”

    李儒接过文书,却没有看。他清楚贾诩的为人,也相信他收集的数据是准确的。他本人也一直有这样的疑问——他在南阳的见闻而言也可以佐证贾诩的判断,荆州、豫州都没有太多的余粮可用,唯一的例外是扬州。可是扬州原本基础薄弱,这几年虽然有所发展,并不足以解决所有问题。就常理而言,贾诩的分析是对的。可是他犯了一个错:孙策这几年的成就已经说明,他是一个不能按常理推测的人。也许是自负,也许是习惯,贾诩一直没有面对这个事实。

    “文和,喜欢对弈,可曾遇到过对手?”

    贾诩眼神微闪,沉吟片刻。“先生说的是什么样的对手?”

    “冯翊山子道、王九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