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周皎,每天早上睡足了醒来照镜子,脸颊红润,眼睛又清又亮,面孔上像有光芒笼罩,从里到外透着一股青春鲜嫩。

    繁哥呆呆地望着她的脸,不知道怎么答,这张脸,只是缺一点灵气而已。

    周皎认真道:“我笑不出来。”

    她没爹没妈,没玩伴,每天除了干活还是干活,要她怎么笑?

    “我听他们说,你自己去公社争取到工分了,回来还跟婶子吵了一架,好吃的也有了,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没有拿到?”

    周皎摇头:“还没想到,以后再看。”

    繁哥走到溪水边,近距离看着这张脸:“那你可以开始笑了啊!”

    周皎脱下鞋袜,把一双脚丫伸进水里,搅动溪底的水草,追逐惊慌失措的鱼儿。

    周皎抬头看着干干净净的天空,嘴角缓缓一翘,眼睛里没什么意思,这笑形状算是有了。

    繁哥看着她的脸叹息:“都是一个村的,一样的水土养人,为啥我的姐姐生得那么……不好看?”

    周皎知道他的姐姐,二十五岁了,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脸短人中长,算是队里最丑的姑娘了,到现在也没有嫁人。

    “你嫌弃她?”

    “没有,她是最好的姐姐,我着急她的大事。”他的父母也不在了,跟姐姐相依为命。

    周皎淡淡道:“有什么可着急的,我也没大事,自己过!”

    姑娘十八岁,就算不成家也该把大事定下了,周皎因为傻,至今还没有人说亲。

    繁哥笑笑,扔了一个烤红薯过来,周皎扒开皮三两下吃完了。

    吃了烤红薯的周皎心情更好了,冲繁哥一笑,往草地上一躺,轻轻晃着泡在溪水里的脚丫,唱起山歌:

    “山清水秀太阳高,好呀好风飘,小小船儿撑过来,它一路摇呀摇,为了那心上人,我起呀起大早……”

    不能白吃人家一个大红薯,她嗓子清亮,就唱个歌给人听听吧。

    繁哥看看溪水里轻轻摇动的白脚丫,再看看她清亮的眼睛,心事又冲上心头。

    姐姐也喜欢哼这首歌,只是姐姐唱的时候,春情像草一样一丝丝在眼睛里漾开,唱完了只剩下无人问津的愁。

    而周皎的眼睛望向天空,清澈纯净的深色琉璃里,有一点欢乐,还有一些摇橹撑船的干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