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骑着马不知翻过了多少座山,淌过多少小河流,从日出到日暮,不曾停歇。

    林间渐渐起了风雾,上官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跟着严玦离开将军府的时候,她穿的一身室内衣裙,轻便灵活,却略显单薄。先前还有太阳的时候并不觉着有什么,此刻夕阳西下,空气似乎也凉了下来,凉风蹿进了衣裳里,凉飕飕的,叫她忍不住将自己往身后藏得更深一点,企图从身后之人身上汲取更多的热量。

    幸好,身后人的胸膛一直都是温暖的,为她抵挡住了来自外界的严寒。

    只是天色渐黑,林中又起了雾,前方的路逐渐被雾气弥漫,树木丛林皆隐没在水雾之中,瞧不见路了,听觉便敏锐了起来。

    空无人烟的山林之中,飞禽走兽无一不静谧以待时机捕捉猎物,忽而飞鸟振翅声、鸣叫声,还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兽啼声,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声比一声更透露着危险,揭开了山林之夜的序幕。

    水雾深处,不知道藏着多少双眼睛,正紧盯着这二人一马,伺机而动。

    未知的恐惧逐渐在上官玥心中升起,她不自觉缩成了一团,心里头默默念着爹爹和娘亲。

    怀中人的动静并未逃脱严玦的注意。

    她好像在发抖。

    严玦眉心一滞,他想不明白,却又想要拼命琢磨透彻一般陷入了沉思。大约是马背上驮着的人心不在焉了,踏云的脚步也放缓了下来。

    二人一马缓缓向前行进着,黑夜终于侵蚀了天边最后一丝光亮,终于再也看不见太阳的脸,黑夜终于到来。

    上官玥闭着双眼,抓紧了严玦的衣袖,将头埋在他的手臂间,不去看眼前仿佛没有出口的漆黑夜色。

    伴着鸟鸣兽啼之声,有一丝细微的,轻若无闻的踏草声传进了严玦的耳朵。

    水雾之中,有东西正缓慢朝他们靠近,他的右手握住了刀鞘。

    下一瞬,腰刀出鞘,凌冽之意划破了长空,右前方有东西腾空飞扑,身形矫健,快如闪电。踏云也毫不退缩,飞起前蹄朝它踹去,它发出一声闷响摔倒在地,严玦甩掉刀上的血珠,看过去,那是一只身形细长的狼。

    颠簸之中,上官玥刚要睁开看看发生了什么,只是那一瞬,她被严玦单手死死按在了怀中动弹不得,任踏云如何行动,她都牢牢地坐在马背上。

    就在它摔倒在地的一瞬间,水雾之中浮现出一双双透着碧绿光芒的眼睛,散发着诡异的美,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被团团围住。

    踏云丝毫不惧,鼻腔之中不停地发出急促的呼气声,像是兴奋能够同狼群一战,它长嘶一声,仿佛在等着主人一声令下,它便要将狼群践踏踩死。

    雾气忽然渐渐散去,露出一轮高悬于天际的圆月。严玦手中的刀散发着寒光,倒映出了一轮圆月。圆月之下,严玦苍白的脸,还有隐隐像是透着血光的眼睛,仿佛是困在地狱深处的阿修罗渐渐要苏醒。

    狼群之中那匹身形远胜其它的狼王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利爪在地上抓出一道深深地沟壑。

    忽然,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响起,响彻山林,狼群终于行动,每一只狼都伸出利爪、露出獠牙,带着杀意誓要绞杀猎物。

    上官玥半分动弹不得,将她护在胸膛之人,胸腔之中那颗心正剧烈跳动着,耳边的狼嚎声就在心跳声渐渐放大的时候,好像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