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风/流也要付出代价的。风/流轻狂,风/流环薄,风/流清贫,风/流早死。为什么一个才情绝代的词人要忍心把他的浮名──把他不是浮名的浮名换作浅酌低唱?那只不过是风/流而已。

    风/流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得又如何?失又如何?生又如何?死又如何?一芥子即一世界,一刹那即一永恒。沙曼阁的风/流。换来的结果,就是要他们沙家的人一辈子都要发配到边疆去做流民。

    可是他们沙家的流民,在黄石镇上。过的却是非常贵族化的生活。因为沙曼阁是个读书人,到了黄石镇之后还不到一年,就在附近一个山坑里挖掘到黄金。

    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比金子更实在、更宝贵的?贩夫走卒、妇孺幼童、蛮汉村夫,他们也许不知道珍珠玛瑙翡翠碧玉书帖名画汉玉古碑细瓷,可是黄金呢?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不知道黄金的价值,那才真的是怪事了。自从沙家暴富后,黄石镇附近就开始有了一阵寻金的热潮。想发财的人从四面八方拥集而来,黄石镇就在一夜之间忽然繁荣了起来。

    只可惜这阵繁荣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除了沙大户之外。能找到黄金的人实在少得可怜。大多数人都失望的走了,只有沙大户依旧是沙大户,黄石镇也依旧萧条如故。

    正午时分,沙大户正在喝他这一天的第一杯酒。中午这一餐。他喝的通常都是比较软一点的酒,这天他喝的是特地从绍兴捎来的善酿。

    这种酒极易入口,后劲却极大,陪他喝酒的是他身边最接近的一位清客孙先生,据说是从知县任上致仕的,着起来文质彬彬的,儒雅温和。

    进来禀报有客来访的是,这一天在门房里当值的护院杨五。

    沙大户一只手拿着酒杯。一只手拿着筷子,眼睛看看一碟凤鸡里的一个鸡脚。冷冷的问杨五:“你知不知道我在吃饭的时候,是从来不见外客的?”

    杨五面上略带难色,道:“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不叫外面那个人滚蛋?”,沙大户冷哼一声,他这个人……说得粗俗些就是太肥了,满肚子的大便,可惜的是,他除了这一肚子的大便,还有无数的金银珠宝;

    有很多人就好像苍蝇一样,一看见大便就会不要命的飞过来,而他们的大便就是金银珠宝,强盗、逃犯、凶手、恶棍、采花贼和一些出卖了朋友的畜生,他们被人逼得无路可走的时候,就会变成苍蝇,就会嗡嗡嗡的飞到一堆大便上去,这些大便当然是愈远愈好——无疑,沙大户就是这其中最远的一个;

    “我本来不但想要他滚蛋,还想拎住他的脖子把他扔出去。”,杨五叹了口气,道;

    沙大户眉毛一挑,道:“你为啥没有这么做?”

    “因为这个人我扔不出去。”,杨五说:“他没有把我扔出去,我已经很高兴了。”

    沙大户转过头,眯着眼睛看着他:“我本来一直都以为你是一个很有种的人,怎么忽然会变得那么孬了?”

    在自己的老板面前,杨五说话也不太客气。“我一点都不孬。”他说:“我只不过不想去惹那个人而已。”

    一旁的孙先生插口了:“那位仁兄究竟是何许人也?”

    杨五故意很冷淡的说:“他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无非是不久之前战胜了叶孤城的天下第一剑客韩文而已!”

    沙大户的架子一向是非常大的,大得不得了,可是听到韩文这两个字,他立刻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张脸顿时颤抖得厉害,道:“真是杀星上门儿,鬼见到都愁啊!出门相迎,莫要慢待!”

    “免了!我已经进来了!”,韩文已经进来了,而且进来的毫不客气,四处扫了一眼,道:“我想找个地方,跟你借个人带路,金七两对吗?给我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