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境,山河欲摧。

    那东西真就从上一重天的云层中压了出来——黑乎乎的,拖着令人牙酸的铁器碰撞的声音,似方似圆;像是缠了一圈细绸带,另一头被人牵在手里,那人似有些与旁人不同,但谁也不清楚那一丝不同究竟在何处。

    直到那人牵着一团漆黑的物什降下来,江溪云霎时间全身的血液都涌进脑中,脊背一寸一寸寒下去。

    来的人是被她和风满楼绑在第九重天的江鹤舟,她手里牵的,是混沌骨链,绑着的,是穷奇骨柱和凶骨龙纹棺。

    她牵着四大凶兽铸成的牢笼,从第九重天直直压了下来。

    子期道:“山河印,要有阵法,要有印。还有,那镇着凶灵神气的,山河死脉。”

    言毕,她那手中的铃铛再一晃,刹那天地色变。血光漫天,日月同辉,山颠倾覆,生灵皆亡。子期笑道:“山河死脉早被和銮扭转到了这里,你以为你在第九重天困着江鹤舟,她便出不来了?”

    江鹤舟不说话,只是笑,手底下一勾一扯,那凶骨牢笼瞬息间往颜泽身上撞去,偏偏颜泽动弹不得——只一眨眼,混沌骨链重新缠上了颜泽的身体,一寸寸扎进他的骨头,穷奇骨柱往血泊中一立——那背后一口凶骨龙纹棺震颤开棺,从里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凶兽吼声!

    颜泽瞬间被煞气侵入肌骨,双眼蓦然爆发出血红的颜色,凤凰明火花纹明明灭灭,锥心刺骨之痛一波一波掠过他的脑海,教他再无法使出丁点力气!

    却看见江鹤舟一手扯着混沌骨链,一手摸了摸头发,笑道:“六弟,咱们又见面了。”

    “这地儿,子期挑的就是好啊。”江鹤舟眯起眼睛,抚掌叹道:“第七重天,天河寒潭,绫光晶为阵,教你的凤凰明火再厉害,也被煞气和寒气,一并克制了去。”

    话音一落,几人周围景色突变,日月同辉的景象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如血墨的天幕,和星星点点的夜明珠光。风满楼极力冷静,寒声问道:“我们何时来的第七重天?”

    子期笑道:“从你甫一见此处,你们便跌入了传送阵,踏在了寒潭之上。什么华晟在回音殿,皆是谎言,他早被和銮抽干了神力,扼死在一片废墟之中冰冻在寒潭深处了。如今,你觉得,你们还有什么资格,在我们手底下翻身呢?”

    有什么资格呢?

    江溪云一手撑着额头,缓缓蹲下来,衣袍绽成一大片重瓣的花。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她什么都做不了,原以为一切胜券在握,却发现不过是自己想得太多。眼前一切已经超出她的认知范围,脑海深处有什么叫嚣着要冲出来,搞得她头疼欲裂。却在此时,风满楼伸手抚上她的发顶,她抬头,撞进一双星河大海般的眼眸里。

    “放心,我们会赢的。”

    江溪云忽地愣住,这句话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那是两个如玉一般的男子,满脸血污,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二人皆是一身伤痕,各处淙淙渗着鲜血,嗓音却温柔至极,像是在安慰迷茫的孩子。

    “寒枝放心,我们会赢的。”

    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忘了事,忘了人,还忘了自己为什么存在。

    一滴泪突然就从她的眼角滚下来,跌进脚底的阵法里。

    阵法大盛的黑光忽的暗了,那些黑色的符文突然疯狂地扭动起来,像是一条条被丢进油锅中翻滚的丑陋虫子。水浽蓝心下一惊,江鹤舟也皱起了眉头,她扭头看向子期,“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