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花棹感觉到身边有了动静,睁眼去查看顾河清的脉搏,“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河清的发丝黏连在额头上,目光还有些涣散,声音带着一点燃烧殆尽的嘶哑:“你知道了?”

    花棹垂下眼睑点了点头。

    顾河清张开眼睛看着房顶,“我刚刚,以为自己会死去,即将脱离这具躯壳。想象着自己成为北冥的那条名为鲲的鱼,逍遥游于天地之间。”

    花棹看着那蜡烛燃烧了大半,烛泪低落在地上,她凑到顾河清旁边,“你一直守口如瓶的秘密,是你藏起了极乐水的配方以及极乐城贩卖的明细账本。”

    她看到顾河清眼睑微微跳了跳,继续轻声道:“我还猜,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从你嘴里撬出来的秘密,是因为,你把东西藏到了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你的身体在中多情蛊之后,逐渐被蛊腌制成了剧毒的容器。当你死后,这样的尸体无人敢触碰,火烧会生成毒烟,只能让仵作处理你的尸首之后送往荒无人烟的地方埋葬。”

    “你的身体里藏着所有人都想争夺的秘密。”花棹的指尖顺着顾河清的脖颈朝下延伸,直到胃部:“这里成为你掩藏器物绝好的场所。你设定好了自己的死亡时间,也预料到了北望盟会在极乐城一年一度的时候会派人来和你接应。你留下的所有线索,不是让北望盟来救你,而是让他们发现你的尸体之后,把你用命交换来的东西拿走。”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顾河清声音微弱,像是漂浮在空中的浮沫。

    “刚刚我躺在你身边,想着如果我是你,我会怎么做。”花棹的声音似乎在试图将这些浮沫:“你一直没有告诉我最后的真相,不仅是因为这的确是一个不令人愉快的事实,更是因为当初害得你陷入如此境地的人曾经也是北望盟的同伴,你对此心怀芥蒂,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了,是吗?”

    “可是事已至此,你又别无选择。”花棹抬眸道:“我听说,胃液有腐蚀性,你为了保证证据不被腐蚀,想必用蜡丸封装,这里,疼吗?”

    “啊——”顾河清一笑,晶莹的泪水顺着发髻流下,“真聪明,猜对了大部分。可惜——没有时间了。”顾河清的笑容变得有些古怪,花棹花棹转头望向烛台,蜡烛已快被燃烧殆尽。

    “你听我说。”顾河清把花棹往床底里推,“花棹,你躲在里面不要出声!”

    花棹瞬间一愣,回过神来喃喃说道:“你刚刚——”

    顾河清的面容在即将熄灭的烛火中绽放出了从未有过的笑容,像是黑夜中悠然绽放的梨花:“我又不傻——就准许你猜的对我的,不准许我也知道你在骗我么?你根本就不是什么何桦,那枚玉佩是迟盟主的随身饰物,每个执行任务的人都必须在某个部分纹上缺口一角证明其真实身份,防止有人易容假冒。而他却将这个给了你。如果你不是若不是花家的七小姐,如今北望盟盟主迟翌的妻子,还能有谁?”

    听到这样温软细柔的声音,花棹内心有些复杂,她要怎么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告诉顾河清,其实这块玉佩,是她偷拿了之后,迟翌嫌弃之又给扔回来的。

    “他们要来了,你想要知道的等会儿都会知道,放心,一切由我来挡。”顾河清又变成了那个神色冷艳的女子,在花棹耳畔留下了一声像是从未有过的叹息。

    “他那个人怎么会娶自己不想娶的女子啊。”

    花棹一时错愕,随即苦笑。

    铁门被缓缓打开,沉重的金属质感擦过地面,引起一阵毛孔战栗的惊悚感。

    “阿妍,你是不是受了很多苦,都怪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床底下出现一双金黄色纹金边的高筒靴,花棹认出来这个声音是极乐王的。

    不同于那种懒散的,冷淡的声音,此时此刻,极乐王带着一种温柔而讨好的味道,“阿妍,只要你把东西全部交出来,他们就不会再伤害你的。”他的红衣垂落到地上,像是逐渐充盈扩张的血迹。

    顾河清没有动,她的神色正冷冷地望着站在极乐王身后的侏儒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