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陌提了一盏纸灯笼就出了荣欣坊,待进了宫道刺骨的寒风一吹,她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袄,她哆嗦了两下便继续朝前走着,空荡荡的一条路上走了好久也只是遇见了个打更的太监。

    冬时日短,酉时刚到夜色已是浓重。

    酉时了……

    花陌心里想着,步子不自觉地缓了下来。听爹提过小皇帝每日酉时喜欢到苑林看护自养的一些花草。因为怕太后说他玩物丧志所以每次只待片刻,这会儿时辰看着恰好,花陌心里来回盘算便起了要去会一会云朝君主的念头。

    都说这北宫苑林美如画胜似仙境,花陌一边隐隐笑着,一边就改了前往锦香坊的方向,换了道拱门朝皇宫的北侧匆匆而去。

    花陌从来不觉得皇宫是个该万事小心的地方,她就这样独自一人把后宫的北边摸索了个遍,那一路势不可挡架势也当真没有引起守卫的怀疑,都把她当作是个熟门熟路的小宫女。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她终于寻到了苑林,怕耽搁了太久白辛苦这一趟,没作多想就直接走进了去,只是还没走几步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她没料想会这么快就能遇上了人,而且还是个男人。此人迎面而来看到花陌的时候也是微微惊讶,再见她一人占道未想让路便只好驻足与她对峙而立。

    花陌提起手里的灯笼,几缕微弱的光照着,对方的脸瞧得不是很清,可他袍子上那遇光泛亮的墨青丝看得花陌不禁笑了。

    “赋闻?”普天之下,除了太后估计也就只有她敢直讳这个名字了。

    男子明显身形一顿,像似愣在了那儿。

    “你不是赋闻吗?”她问。

    “不是。”那人声音轻柔。

    花陌又伸手指了指问道:“那这里头还有别人吗?”

    他用同样的语气回答:“没有了。”

    花陌有些沮丧,到底还是扑了个空,她转身坐在了花亭前的石阶上,这一路走下来早就点儿累了,她晃了晃手里的灯笼心想既然小皇帝见不着了,那墨青丝的事还真是赶得巧,于是她冲那个人明媚一笑道:“劳驾,能把你这身衣服能脱给我吗?”

    这苑林不大,只有这么一个小花亭,亭檐下结着晶亮剔透的冰柱子,风一吹滴滴答答的直往下掉水珠,一不小心绽着了花陌的脸,冰得她直打寒颤。

    这大冷的天儿,要人把身上的衣裳脱给自己想想他也不会情愿罢。

    男子没有应她,她这要求提得确实有些唐突,可她也不会收回,她可以等,等他慢慢消化,反正她还有时间,只是过了半响那人依旧闷着没出过声,花陌有些不高兴了。

    再不情愿好歹也该给句话吧,怎么能对她一个姑娘家这么冷漠呢。

    花陌把纸灯笼举得老高,想和他说说道理。可等到这手里的光全然照到了那人脸上的时候,花陌愣住了。

    嗯,这个人生的可真好看。

    在宫里,男女私下见面交语那都是坏规矩的事,花陌是秀女本就更应该避讳,可这会儿的她丝毫不顾忌还贪恋起眼前之人的美色,举着个灯笼都忘了要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