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陌一句“饿了”叫太后眉目舒展露了笑颜,皇后的心放下之后转头便吩咐下人张罗晚膳,才一会儿,那铺了金丝黄缎的饭桌子直接就摆到了花陌的面前。

    酒酿杏露,水晶豆包,梅渍青瓜……满满的一桌,都是些讨人喜爱的菜品。太后亲自动筷,一次次送到花陌的碗里叫她不必拘束。花陌真是饿了,所以一顿饭下来也没说过几句话就是低着头细细吃着,罢了还多看了一眼那剩下的枣泥软糕,太后是个面面俱到的人,立马就叫人将那糕点装进了食盒让她打包带走。

    于是花陌酒足饭饱,手里抱着食盒,坐着步辇悠哉悠哉地回到了荣欣坊,老嬷嬷见她完好无损地回来大气一喘直念着“菩萨保佑”。

    “小主,这宫门关的早,消息没能带出去,大司马这会儿还不知道这事儿呢。”今日花陌前脚迈出荣欣坊,嬷嬷后脚就去尽犬马之劳。

    花陌淡淡“哦”了一声。

    “那明日……明日可还要命人再去?”嬷嬷问。

    花陌懒懒地躺在塌上,晚上酌了几口桂花甜酒,这回身子还泛着暖,隐隐就觉得困了:“去吧,告诉爹爹今晚太后与皇后是找我用膳的。”

    这话才说完老嬷嬷就两手一拍欣喜不已,连连福身说着恭喜小主贺喜小主的话,花陌没有理会痴痴望着窗外,不知什么时候这窗上已贴满了花纸,看来离岁末的除夕家宴没有几日了罢。

    赋闻十岁登基,到了元丰七年他也不过只有十七的岁数,年纪尚轻所以后宫嫔妃不多,膝下子嗣也少,到了这除夕家宴为了热闹自然就把那能请来的皇亲国戚都请了。

    荣欣坊里秀女对此都心知肚明,长了心眼的都早早为这一天做下了准备,自负技艺超群的都是想尽了办法要在宴席中崭露头角,即便是皇上看不上还有这么多的亲王贵族,怎么也好过在绣坊里苦等,于是到头来也只有花陌一个人最为清闲。

    “小主莫急,一会供奉云霓观音图的时候已经安排好了,您站在最前头。”老嬷嬷上前一句话抚慰,花陌听后淡淡笑了,不是她不上心而是有个这样的爹又何须她再长几个心眼。

    听说崔媛的一曲琵琶魂在宴上赢得了满堂彩,来传消息的小丫头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这让候在侧厅的秀女们心像让人挠着一样直发痒。说起这侧厅离那承启宫的大殿还有几十步的路程,催媛回来的时候因为只穿身轻薄的翠烟衫冻得直打哆嗦,回屋近了暖炉的身子还是不停地抖着,只是那小脸绯红,不知是不是因为兴奋,胸口还微微喘着。

    “可见着皇上了?”平日与崔媛甚好的秀女急急凑上去打听,这会儿的崔媛透出一股子的得意,冻得不轻的脸僵僵笑着:“当然见着了。”

    “皇上说什么了么?”

    “自然是说好了。”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今晚的她一双凤眼卯足了劲往皇帝那头飘,哪里还管得了其他人。

    “我这曲琵琶魂可是家传的技艺,见过的人无不夸赞,还没瞧过谁说不好的。”缓过劲来的崔媛低气儿又足了几分,傲气凌然的模样有些得意忘形,只是这话到了一半忽然顿了顿,随后听她压着嗓子一声冷啐:“唯独那宝瑞王爷……”

    花陌耳朵灵敏听到宝瑞两个字有了反应,缓缓起身踱着步子就朝崔媛走了过去,见花陌过来围着崔媛的秀女们纷纷散了开来。

    “宝瑞王爷怎么了?”

    崔媛见花陌沉着一张脸气焰逼人,胸中的傲气骤然去了一半:“就……就是方才只他一人不看我,舞罢了皇上都还没说几句话,他就打断说自个儿不舒服要先退下。”

    花陌垂着眼眸,今日的她在嬷嬷的唠叨下上了妆,本就漂亮的轮廓又鲜明了几分,只是那平日里极少有的柔曼也被掩得不剩分毫,此时那点了朱砂的唇微微扬起,却让人琢磨不透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