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沉着脸坐在花陌的面前,倒好的茶也没有心思喝,一张脸显得焦急而又疲惫:“说了多少次了皇宫不比外面,让你稍加收敛你那性子,你倒好进了宫反而更横行无忌,这次你爹爹都让你气病了,在床上躺了两天了。”

    花陌略感不信,想他爹这是耍上了苦肉计,淡淡道:“他那身子骨不是挺好的。”去年秋天还在围猎场胜了不少年轻力壮门阀子弟,回府后烹肉饮酒,醉醺醺地跟她吹了一整宿牛。

    姨娘听罢狠狠一拍桌,吓得花陌身影一颤。

    “你爹年岁已在那儿了,整日里为了朝中之事又是劳心劳累,身子骨能有多好能容得了你这么气他。”

    花陌无言,看姨娘甚少与她这样急过眼,看来爹是真病了,这好歹是亲爹,花陌怎会不觉得心疼。姨娘见她面露愧疚之色,语气也软了几分:“你爹爹也是近些年觉得自己对朝中事务开始力不从心,加上年岁不饶人,愈发放心不下这花家的基业,你爹走到今日有多不易,你可知道有多少人盼着我们花家落败好来分瓜你爹手中的权势。你爹他将你送入宫中,不就是盼你能在后宫中握有一方权力,日后你爹爹他也不必这般劳苦。”

    花陌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话她没法反驳,那些什么为了家族荣辱牺牲儿女幸福的话她是说不出口,他爹也没害她,毕竟夺下至高无上的后宫之位可是件天大好事,怪就只怪她自己不乐意,和那万人敬仰、光鲜亮丽的位置没有什么缘分。

    “姨娘,我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觉得我日后能母仪天下?”她爹能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可笑。

    姨娘听了白了花陌一眼,面上的愁云也有所消散,哼笑道:“谁说不是呢,你这性子若能做上后宫之主,二十年前我早就成皇后了,现在的太后还不就是……”

    花陌听着“呵呵”笑了,被打断的姨娘气得挥了挥手。姨娘言下之意还不就是说她俩是同一种人,既然是一路人自然是能理解她的不情愿,于是花陌挪了挪膝盖伸手挽住姨娘的胳膊想要撒娇,却被姨娘一眼看穿,立马抽回了手道:“少来这一套,有花言巧语别用在我这儿,用去你未来夫君那儿,你如今可是开罪了不少人了,日后能否安然无事就要靠你自己了。”

    花陌撅了撅嘴,不以为然:“这皇上不是也没治罪吗,大不了我日后多忍忍,不出手伤人便是了。”

    “没治罪?”姨娘听了冷冷一笑:“你这次的罪可大了,皇上都已经把你逐出皇宫了。”

    花陌一怔,满脸的不解,而姨娘一直绷着的脸忽然松缓,嘴角含着一抹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皇上啊,已经把你许配给宝瑞王爷了。”

    那瞬间,花陌直瞪瞪地看着姨娘,震惊到忘却了呼气儿。那日出事赋闻只宣了乐容觐见,她没有跟去,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赋闻允了这桩婚事。

    前日的承启宫,宝瑞王爷赋楚,花司马花研先后入了赋闻的书房。刚听说花陌打了乐容的消息,花司马立在这书房之中面露焦虑之色,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而赋闻却执笔阅着公文,心神专注。

    赋楚就立在赋闻边上,一张脸无波无澜。整个御书房就这般悄然无声,直到乐容进来,战战兢兢地跪到了三人面前,所有人地神色才有了变化。

    花司马见到了脸上满是伤痕的乐容,大吃一惊,立马朝赋闻跪了下来,叩首道:“臣教子无方,求皇上降罪。”

    赋闻瞧了一眼乐容,虽知道他挨了打可还是同花司马一样吓了一跳,出手这般狠毒看来也只有花陌做的出来。赋闻撂下手中的笔,问起乐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乐容顶着一张破了相的脸想了想,这件事还真不知该从何所起。于是他看了一眼在场的赋楚,眼神中满是无辜。

    赋楚见了也是心疼起自己的这个侄儿,便拱手向赋闻道:“皇上,乐容与花司马家的千金素未谋面,必定没有什么大的过节,今日相见可能是有些什么误会,二人年轻气盛,不懂得处世之道,想必也是为此才双双出手。乐容他是男儿却不知与女子退让,理当也有罪”

    出手天地良心啊,他那也能算出手?乐容心中委屈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舅舅,可赋楚已把话说到这份上,他若反驳也是滋生事端,只好据掌叩首,将脸埋得低低的。

    赋闻此时从桌案前站起缓缓踱到了三人面前,止步之后垂着眼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乐容和花司马,发出了一声叹息:“花司马啊。”

    赋闻这一声唤得低沉,带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老陈,花司马跪着的身子微微一动,洗耳恭听。

    “朕知道你就花陌这一个女儿,你送她入宫也是想着让她替你尽一心力照料朕,可是你这掌上明珠处世实在不妥,后宫之事朕本就不想多费心思,可如今她居然出手打了门阀子弟,朕就是有心庇护也难堵悠悠之口啊。”赋闻说此话时眉头紧锁,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