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徽沉默了,氛围因这沉默而尴尬了片刻。

    “……不会。”他在沉默之后理直气壮的回答。

    二十三世纪电子合成乐几乎取代了所有的乐器,什么小提琴琵琶长笛萨克斯都是少部分有钱人为了追求复古玩的东西。

    苏徽就是那少部分有复古情节的有钱人,所以他学了书法、学了围棋也还学过长笛、古筝之类的乐器,但这些,都只是小少爷学来消遣的,勉强入门而已。

    要是在二十三世纪,苏徽的水平或许可以在女生面前吹嘘一下,可是到了夏朝,他才猛地想起自己好像是在古人面前班门弄斧了。

    “那就你教我吧。”他又说:“或者我们一起练也行。既然你被困在万寿宫成日无聊,与其伤感命途忧惧未来,倒不如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假如人死后有魂灵,那你也是个会吹笛子的风雅鬼。”

    嘉禾盯着苏徽,盯着盯着,神情一点点的复杂了起来,最后她噗嗤笑出了声。

    她好像是碰上了什么极其值得开心的事情,又好像是遇到了极其荒唐可笑的人,她笑得浑身都在发抖,边笑边抹眼泪。

    最后苏徽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他只是隐约感觉到,她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

    于是他也轻轻笑了起来。

    这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残忍,他唤醒了一个注定要死的人对这个世界的眷恋,却没有想过一具没有悲喜的行尸走肉和一个活生生的人,哪个在赴死的时候会比较痛苦。

    又或者,他其实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萌生了反抗所谓“命运”的想法。

    历史是什么?是故纸堆中的苍凉的笔触。是已经发生过的悲剧,是河流行经之后留下的泥沙。

    可他所见的、所经历的不是历史,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身边的事情。如果暂时忘记自己从未来而来的身份,周嘉禾就是陪在他身边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他想要看着她笑,想要她活下去。

    “你可真是个妙人。”笑累了之后,嘉禾擦了擦眼角,并没有答应之前苏徽的提议,然而看向他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兴致勃勃,“我要事早些遇上你,一定会给你大笔的封赏。”

    心中那种迷茫与不安交织的情绪又涌了上来,苏徽忐忑不安的指了指自己的脸,“你不觉得我很眼熟么?”

    嘉禾歪了歪头。

    “当然,你是没有见过我啦。”他连忙又说:“可你……有没有见过和我很像的人?”

    “从前我做皇帝的时候,身边侍奉过的人成百上千,我哪里记得了这么多。”嘉禾冷淡的答道。

    苏徽有时候一点也不懂女孩心里在想什么。在十五岁之后,他曾经有过被暗恋的经历。云教授的侄孙女对他非常的好,一度让苏徽受宠若惊,不止一次的感慨这位姐姐真是贴心热情乐于助人,结果忽然有一天这姑娘突然就对他冷淡了起来,看他就好像看陌生人。

    苏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还因为自己突然失去了一个好朋友而短暂欷歔了几个小时。几年之后读了博士的他在一场学术研讨会上又见到了这位姑娘,他朝她打了个招呼,可她却说她不认识他。

    他信以为真,联络了云教授,想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面对着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学生,云教授第一次骂出了“笨蛋”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