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她被囚入这座岛上后,便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了,哪怕昆山玉投靠新帝,她在听到消息之后也不过是轻轻的应了一声。与她纠葛多年的昆山玉此刻都不足以拂动她如同死水一般的心,这个才与她见面几天的少年何德何能值得她为他的生死而挂心?

    “杏枝,你说我能够救他么?”嘉禾不回答董杏枝的问题,她的手指轻轻抚摸过苏徽的脸,昏睡中的苏徽下意识的蹭了一下,继而皱紧了眉头,也许在睡梦中,创口处的疼痛都影响到了他。

    “大概是不能吧。”不等董杏枝开口,她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这人从小就没用。十三岁的时候,我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的贤妃怀着即将出世的孩子死在我的面前;后来我做了皇帝,救不了无辜枉死的忠良、救不了兵燹之中的将士、救不了灾荒之中的黎庶,再后来,我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护不住了,只能看着他们一个个的离我而去,如今我更是救不了自己,被困万寿宫中,做着天底下最可笑的囚徒。”

    “长公主——”董杏枝拔高了声调想要反驳。她不管嘉禾是怎样的人,她已经习惯了回护她。

    十余年前她的好友邱氏假孕欺君又被杜皇后所杀,她得知了秘密本该被一同灭口的,是嘉禾救了她,从那之后董杏枝便将嘉禾视为了比自己更为重要的存在。

    嘉禾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她们眼下都处于山穷水尽的境地,自身难保,何谈救人。这是董杏枝也无法否认的事实。

    “不过我虽然没用,却也还是想出了一个办法。”过了一会,嘉禾却又微笑着说道。

    董杏枝迷茫的看着她,却见嘉禾拿起了桌上生锈的剪子,在董杏枝不解的目光之中,将这只早就驽钝了的器具收进了袖中。

    **

    新帝正在文渊阁听臣子们讲课。

    他在成为天子之前大字不识一个,这让朝中不少文臣很是苦恼。这个国家凡是能成为翰林的都是最顶尖的文人,现在这些顶尖的文人不得不拾起幼童开蒙的读物,将上头的内容掰碎了细细的讲给他们挑选出来的新皇帝听。

    昆山玉是新帝的讲师之一,这日他正耐着性子给皇帝讲学,忽然殿门外传来了宦官急促的脚步声。

    天子身边的宦官都是他们这些文臣精挑细选过的,为了使乡野出身的皇帝尽快摆脱过去的粗俗,每一个在他身边待着的宦官都是文雅无比,风仪有如士子一般的人物。

    这样急促的脚步声……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昆山玉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书卷,心里陡然多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万寿宫——不好了!”那宦官直扑入殿内,跪倒在天子脚下瑟瑟发抖。

    “何事?”昆山玉在新帝开口之前就抢先问道,他听清楚了“万寿宫”这三个字,于是忽然间就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言行。

    “宁康长公主受伤了?”

    “是何人所伤?”

    “莫非是有刺客?”

    殿内的官僚们也都大吃一惊,有人看向了新帝,有人则带着疑虑打量着身边的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