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在上海黄浦码头响起,悬挂星条旗的美国‘霍克’船长号客轮缓慢靠向岸边。

    刘文典满怀激动的站在船舷边,看着码头上熟悉忙碌的黄皮肤黑眼睛,深深呼吸着梦中难忘的味道,忍不住眼眶发热泪流满面。肩头微微一沉,身后一只手搭在肩膀上,他急忙擦了把脸上的泪水,不好意思的冲着走过来的好友笑了笑。[]

    船身微微一晃,‘霍克’号客轮已经靠岸,金发碧眼的水手们忙忙碌碌的搭舷梯招呼船客们按顺序下船。早已经在船上憋了许久的船客们哪还顾得了这么许多,一窝蜂似的冲下舷梯,跟前来接船的亲人好友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繁忙的上海黄浦码头上上演着一出出感人泪下的亲情好戏。

    刘文典提着沉甸甸的皮箱,随着人流走下舷梯,踏上码头实地的那一刻,心中的激动难以抑制,一股股难言的情绪冲刷着脑海,刚刚干枯的眼眶又开始湿润。在异国他乡的艰难困苦,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思念和煎熬,仿佛已经随着黄浦江边的微风轻轻消散。

    “怎么叔雅兄没人接你么,要不先在我家里休息一下?”跟在刘文典身后下船,一身西装打扮得一丝不苟的年轻人笑着邀请道,神情微微有些激动,他已经看到了接船的家人。

    “哈哈文庭兄不用了,已经有人来接我了!”刘文典笑着摆了摆手,指了指停靠在码头外面一溜黑色小轿车。

    在杜文庭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只见那一溜小轿车上走下来一大票神情彪悍之极的短打大汉,他们迅速的分开码头上拥挤的人群,在一众码头工人和船客们不满的嘀咕声中,簇拥着一位身材高大的光头青年‘气势汹汹’走了过来。

    他心中真是诧异到了极点,这帮家伙怎么看怎么像上海的帮会分子,叔雅兄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物?完全就不搭界嘛,莫非是他家亲戚不成?

    “哈哈叔雅你可终于回来拉,可把我们给盼苦了!”王进哈哈大笑着走上前去,亲热的一把抓住刘文典的胳膊。

    “会长客气了,这是我辈应该做的!”刘文典笑着客套道,神情间有些不自然。这也很好理解,不管再怎么熟悉,毕竟也是两年多没见了,初一见的生疏陌生感不可避免,等熟悉一段日子就好了,这是人之常情。

    王进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不自觉的被他身后的杜文庭吸引……

    “哦,看我这脑袋。”刘文典将手头的皮箱递给跟上来的二单,看到王进的目光一拍额头,急忙拉过身后的杜文庭介绍道:“会长,这是我在美国认识的朋友杜文庭,南加大的高才生,今年毕业和我一同回来!”说着,转头冲着杜文庭笑道:“文庭,这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新光复会会长王进同志!”

    王进眼睛一亮,热情的伸手和杜文庭客气寒暄,都是人才啊。

    “走走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一起回去再说!”

    “呵呵王进同志不用了,我家人就在外面等着我。”杜文艇惊异的打量了王进一眼,急忙摇头指了指被拦在外围的一位中年男子客气道。

    “哈,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就算王进脸皮再厚,也不禁老脸一红急忙挥手让弟兄们让路。“既然文庭你有家人前来,我也就不打扰你们亲人团聚。等过几天得空了,我再和叔雅亲自登门拜访!”

    送走了和亲人团聚,满脸兴奋色的杜文庭。王进和刘文典相视大笑,携手在一票小弟们的护卫下登车离去。

    “我说会长,用不着搞这么大排场吧?”疏落了一番之后,两人之间的生疏感觉稀疏不少,刘文典也放开了心怀,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说起来他身上的书生气不仅没有减少,但而比留学之前更重,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我倒是想轻车简从的,可是最近上海不太平啊,盯着我的人太多了。”王进笑着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好了,不说这些,我先带你去南华中学,你到那里熟悉一段时间再回总部,弟兄们可都是很惦记你呢。”

    “哈哈,我也很想念同志们呢!”刘文典笑着说道,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盯着王进,眼神变幻一阵,咬了咬牙最后还是低声问道:“会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上海的气氛,我怎么感觉很不对劲呢?”

    王进微微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他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心思,便仔细将最近上海发生股灾的事情说了一下,指着外面萧条的街景沉声道:“这次上海股灾,民间资本可是损失惨重。你看看街上萧条的,也不知道多少人得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