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又摇头“你既然这般在意,到底是清孤敏锐的性子,当初为何又不愿脱籍,说什么心远地自偏。”

    薛涛讷言,无法反驳。她也并未真的赌气,且一年来,确实感受到韦皋对她有别于旁人,更有别于在奉天城时对她的态度。因而,她立刻就有些后悔,这位至少已然表现出理解与尊重的男子,她实应收起芒刺,报以平等的礼貌。

    见她沉默不语,韦皋也无意深究,他今日终于下了决心唤她来,且屏退身边亲信,本为了说另一件大事。

    “武元衡,武御史,为李公泌所信任,此番来蜀,除了泛泛公事,亦受李公之托,将京中主张抗蕃的力量,与我知悉,且密传李公之计。”

    薛涛听得入神,脱口而出“何计?”

    韦皋侃侃说了,眼中焕发出由衷的欣喜“可巧,李公所说之人,竟也有此意,只是情势所迫,他如何能跨越唐境,来成都与我详谈。我思索了两日,洪度,你可为我密使,与他会面。”

    薛涛闻言,吃惊不小,张着嘴巴,瞪着韦皋。

    韦皋辨别着她目光中复杂的意味。

    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那里头不仅仅是惊讶,还有着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

    她终究与另一位女子不同,她并非全然的道家女儿。或许,另一位也不是,惜乎已在藩篱中。

    韦皋的语调又和暖了三分,神情却更为郑重“洪度,你父亲就曾担任过此职。”

    薛涛遽然回过神来。

    眼前人的话,瞬间令她忆起自己的父亲。死者长已矣,但韦皋提起,在此情此境中,绝非牵动哀思之举,更透出鲜明的鼓励。

    子承父业的鼓励。

    当初在奉天围城中,她与韦皋初遇时所表现出的超越年龄的诗力,当然令韦皋问过她的家学渊源,也感受过她对父亲的至深崇敬。

    薛涛抬起双眸,从韦皋眼中寻到了期待与信任,甚至一点点的请求之意。

    “我从未将你当作风声妇人。”

    薛涛忽然明白了这句话。

    这句话既非对教坊其他女子的贬损,实则也非对她的肤浅恭维。

    而是托付。

    “节下,这位清平官,涛要去何处见他?”

    韦皋说了一个地名,薛涛心头又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