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翔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让开身,说:“既然你意已决,我也勉强不了。不管怎么说,心水姐刚刚喝了你的血药,还没看到效果,不如再等等?”

    “不用了。”刘言推开门,就要下楼,铁翔也明白,刘言不想将来面对这样一个现实:如果血救不了中毒已深的尹心水,那么他亲手拯救的人群恩将仇报地集体赞同处死她,这个时候该怎么抉择,恐怕已经不能是人间的理智和道德可以说清的了,看看楼下一个个目光阴沉,狡诈而又自私的人们,他们早就按捺不住了。

    正要下去,却发现鞠雪站在五楼楼梯口,脸上的泪痕未干,怨毒地盯着刘言,看上去像是要把尹心水撕裂了也难以解恨。

    刘言扫视了她一眼,说:“你很盼望她死吗?”

    鞠雪恨恨地回答:“不错!我也没必要跟你演戏!我们在这乱世里见了面,本来就是上天给定的缘分,她是你的过去,跟现在的你没有关系,可她还是出现了——用这种方式出现,可笑啊可笑,你病了,我成天照顾你的起居饮食,我多爱你!到头来我还不如一个带着怪物来围攻我们学校根据地的吸血傀儡!”

    刘言摇摇头:“不是这样的,你误解了。她变成什么样,我都爱她,谁也取代不了她的位置。”

    “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自私起来比谁都可怕!”鞠雪声嘶力竭地甩着胳膊,像是触电了一般。

    “我考虑过你们所有人的感受,所以决定离开。”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鞠雪咬牙切齿地说:“我真想千刀万剐她,也千刀万剐你!”

    “你很聪明,所以没真这么做。”刘言一步步走下去。

    就这样,他走到了一楼大厅,迎接他的是一双双在迷雾中说不清心底念头的浑浊眼睛,无一例外地在看淡血腥的瞳仁下窃窃私语,这场面尽管安安静静,刘言的脑海中却总是传来低沉而嘈杂的咒骂声,并夹杂着两声长而尖细的古怪笑声。

    杨兆林喊了一声:“刘言!”邢若玫拉住他,摇摇头。冼雨看着温启泰,也没做声。田志立和左菁尽管感激并信任刘言,但始终还是摄于他白天时的积威,不敢多说。

    “是……是这样,刘大哥……”铁翔清了清嗓子,却还是沙哑地说,“刘大哥要带着女朋友走,不在咱们这里了。”

    人群震了震,只沉寂了几秒,就混乱地纷纷喊道:

    “刘兄弟你留下吧!”

    “是啊,没了你我们怎么活?”

    “你是大伙的恩人,大伙都念你的好,可你当恩人当到底好吗?把我们送到上海或者香港的‘蚕茧吧’!”

    “就是就是……”

    “我不能容忍把我的爱人装进笼子,她虽然被污染了思想,邪性不驯,但她不是低等动物,她是人。虽然众生平等,但这是人类建立的社会,不是么?”刘言见众人真情流露,也不得不缓和了语气,“如果不装在笼子里,我自问也不能保证她醒了之后不会伤人。更不敢保证自己的血绝对有效,万一将来她真的……真的无药可救,你们必然会一起要求处死她,我怎么能允许?怎么能允许!……所以,我还是必须离开,带着她去黑暗的、永远不见阳光的地方生活,避免她伤害无辜,而且也一辈子保护她。我相信,你们将心比心,都能理解……是吗?”

    “你是铁了心了……不能改变了吗?”冼雨在对待尹心水的问题上感觉刘言处事太过情绪化,已经有较大的分歧了。

    “绝不改变,请原谅。”

    “你不为大家考虑,只极端自私地顾着自己那点已经可以说是虚无缥缈的感情,那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卓芷筠一袭白衣,清纯可人地站在大门口,纤手一指门外,一字一顿地说,“那就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