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老夫人拊掌赞叹,“你说得对。”

    她叹息一声:“我以我那几子为荣,却也必须要承认他们的不足,将才易寻,帅才难得。”

    罗嬷嬷见老夫人并未对盛如意生怒,长舒一口气。她心道盛如意太大胆了,敢在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面前说儿子的缺点。

    其实,盛如意之所以敢说,不是因为把希望寄托在老夫人大度与否上,而是因为老夫人叹息了一声儒将,她便知道如老夫人这样戍边几十年的英才,见识眼光自然深远,不会像一般武夫那样看不起书生,反而称得上求贤若渴。

    战场上,智谋远比武力重要得多。儒将,并非文不成武不就,而是兼备智谋武功。

    今日的谈论,似乎触动了老夫人的伤心事,老夫人长叹一声:“我也累了,你先回去休息,之后每日中午,你要是有空,都来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吧。”

    老夫人一个人那么多年,何尝不寂寞,只是府内这么些人,像侯夫人那样的,句句只会奉承她,说漂亮的假话,要么就像盛明歌那样,连漂亮的假话都说不来,满脑子就只知道维持侯门的尊严体面,不能落了脸。

    落脸落脸……老夫人听到这句话,都替盛明歌臊得慌。

    以往,老夫人都要以为京城贵女都如同盛明歌这样长于安乐之中,活活长废了,今天看了盛如意,她才知不是如此。

    老夫人也不想看着宣平侯府人才凋落。

    她唤来罗嬷嬷:“你去给我那儿媳妇带一句话:我们所有宣平侯府的人的脸,是从我们挺直脊背做人那一刻开始就有的,我们的风骨气血是我们做人做事的品德,穿衣是否华贵、仆从是否如云,别人的目光是尊敬还是蔑视,都落不了我们的脸。”

    “一天到晚就说落脸落脸,有几张脸来落?”

    “如果一点针尖儿大小的事都能叫落了脸,那也说明她那脸,统共加起来就值这么个数。”

    罗嬷嬷领命而去,进了侯夫人的院子,侯夫人领着盛明歌和一大堆丫鬟仆人亲自去接待罗嬷嬷,态度谦卑和蔼,罗嬷嬷却半点不吃这套,只如实转告老夫人的话。

    “……一天到晚就说落脸,都是饱读诗书长大的小姐,有几张脸来落?”罗嬷嬷的话不带一丝倨傲刻薄,但也足够让侯夫人身后的盛明歌脸色微白,她当然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常说落脸的,府里不就只有她吗?

    在宣平侯府内,盛明歌可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她死死咬住唇,碍着在侯夫人身边,只将葱管儿似的指甲都快掐到了肉里,也保持着小姐的风度。

    丫鬟们更是深深低头,就怕多露出一个眼色,被盛明歌瞧到了责罚。

    罗嬷嬷转达完老夫人的话,朝侯夫人笑道:“老夫人不是要苛责孙女儿,只是天天的,总这么叫人觉得我们府的小姐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直呼落脸,不免让人觉得小家子气。”

    侯夫人心中也微堵,明歌再如何,也是老夫人的嫡孙女,盛如意今日在老夫人院子里待了半天,向来不管事的老夫人就差了人来说这话。

    侯夫人对老夫人有着几分不悦,但面色上一点都看不出来,反而微微一笑:“我也这样觉得,府内的一些小姐,一天到晚拘在府中见识短浅,有些不成器。哪怕是明歌,我亲自抚养大,也有许多缺点。”

    “嬷嬷,我是想着,趁老夫人如今有管府里这些小姐的闲心,我这不成器的明歌,若不然,就让老夫人调养?老夫人的见识人品,不只比我高了多少,想必教养出的孙女儿,也是个顶个的上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