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将桑未央的袖子撸起,只见两只胳膊之上遍布伤痕,新伤盖旧伤,让人不忍直视,那细瘦得没有二两肉的手肘处已然破皮红肿了一大片。

    “十三姐姐,跟我回关雎宫!”宁清神色肃然,不容拒绝。

    说是同情也好,善心也罢,若是桑未央这般下去,怕是活不了几年。

    待回到关雎宫之后,桑未央换衣服的时候宁清却是见到更加刺目的场景。她以为桑未央胳膊上的伤已然很是严重,不曾想她身上的伤更是触目惊心,有香火烫的,有手指掐的,最过分的还有棍棒加身的乌青!

    一个公主的日子过得如此凄惨,父王便从来没管过么?

    宁清手中的棉布沾了温水,轻轻将伤口处的血渍与污渍擦去,又细细敷了药粉,在那些乌青之处涂了药油。

    其间桑未央便一直静静看着宁清,眸子一眨不眨,末了,桑未央抬手在身前比划了半天。

    宁清看不懂她的意思,猜测中无非也是一些感谢的话吧?

    她看了一眼外面阴沉的夜色,转而对狼吞虎咽吃饭的桑未央道:“她们一直这般欺辱你么?”

    “轰隆——”

    沉闷的天气之下突然响了个闷雷,怕是憋着一场大雨。

    桑未央亦似是被这雷声吓到,猛地打了个颤,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才点点头,用手比划着。

    宁清努力辨认了良久,也未猜到这十三公主说的是什么,只得摇了摇头。

    桑未央咬了咬唇,突然看见不远处的书桌,顿然眸子晶亮,擦擦手快步走到书桌前写下一行蝇头小楷:我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谢谢十四妹妹,你是个好人!

    宁清看着那行小字长长叹了口气,最怕的便是如桑未央这般的人,在宫中待的日子久了,便拿着一句习惯概括了所有的不公,所有的性格变化。

    在吉凤国的时候,宁清害怕的也正是这一句习惯。

    祁远给她的锦帛之上写着十三公主是无知哑儿,哑儿是真的,但无知便不一定了,单单看这规规整整的蝇头小楷,便不知练了多少个日夜。

    “你为何不嫁人?”宁清又问。

    桑未央这个年纪的,早应该嫁人了。她曾听宫中的小宫女说过一句话,嫁人便如同一个女人的第二次投胎。投得好了,一生平安和美。

    既然她在宫中是这般境遇,就没有想过什么改变的法子么?

    桑未央愣了愣,摇头,嫁人这回事她不是没有想过,而是不敢,诚如宁清听过的那一句话,嫁人,嫁得好了,便是平安和乐,可若是嫁得不好呢?

    她不敢想,在这宫中虽然吃不饱饭,也常常受到婢女的苛责,但,那些婢女终归是会嫁人的啊!待她们嫁了人,那自己便自由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