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姝儿知道贺南丰动了真怒,今日这事儿,若不能善了,日后她在侯府的日子怕是就难过了。

    ……还是赶紧哭吧,往日只要她一流眼泪,侯爷总会心软的。

    当即抹着泪,颤声抽泣道:“怎能……怎能说是妾身侵吞她的陪嫁呢,她既已去了,又是侯爷的女人,那些产业自然也是侯爷的,怎么能留在一个下人手里?”

    可惜万姝儿话没说完,贺南丰却听得勃然大怒,他左手掐住她的下巴抬起头来,右手食指先是中风一样指着她抖了个半天——

    继而抬手狠狠一耳光,直扇的万姝儿从椅子上被贯到了地下,乱了发鬓。

    这一记响亮耳光,在侯府空旷正厅里不住回响,就连坐在下堂的贺顾,都不由得听的屁股一紧。

    贺老侯爷看着不可置信的捂着脸,跪伏在地上的万姝儿,气的声音都在发抖。

    “你原只是个良妾,当初我不顾外面非议,顶着岳父岳母压力将你扶正,已是给足了你体面,你已是侯夫人了,堂堂侯夫人了!你想要什么,我不曾给你?为何……为何你却连眉若,留给两个孩子的一点东西,都不愿放过?”

    “你究竟是猪油蒙了心,还是黑了心肝了?”

    陈氏姐妹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当年一起嫁入东宫,嫡出的姐姐为正妻,庶出的妹妹则做了侧室,圣上登基后,亦是姐姐大陈氏为后,妹妹小陈氏则封了皇贵妃。

    只是先皇后福薄,早早病逝,皇帝就扶了妹妹小陈氏做了继后——便是眼下正在给长公主选驸马的陈皇后了。

    贺顾几乎是立刻就猜出了身后殿门外传来的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他昨天晚上刚在梦里大不敬过的长公主,裴昭瑜。

    长公主的声音和她本人一样特别,她嗓音沉润悦耳,说话音调比起寻常女子稍低,语气平缓淡然,没有一丝待嫁少女应有的娇俏感,即使是在和亲生父母说话,也不带一丝一毫撒娇的意味。

    长公主的声音……像是幽谷空山崖壁上落下的一捧冷泉,清冽澄澈。

    贺顾头一次知道,那些话本子里写的“乍一听那姑娘开口,张生骤然酥了半边身子”之类的浑话竟然都是真的。

    只可惜不论此刻贺顾心中如何激荡,在皇帝面前,却肯定是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

    ……就连回过头去看看都不行。

    皇后道:“瑜儿,你怎么来了?”

    长公主并没有立刻回答,贺顾却听到她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了自己,他此刻正低头敛目跪在殿下,面上神色虽然恭谨,心跳却随着长公主靠近的脚步声一点点加快。

    长公主只走了七步,贺顾的心跳却已经快的有如擂鼓。

    贺顾心道,都这样了,要是还认不清自己喜不喜欢人家,那他大概真是脑子有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