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逐渐弥漫白雾,半晌,沈墟才知这白雾是他与沅芷周身散出的腾腾气雾,神智也从清晰转向昏沉,他时而感到麻痒难耐如万蚁噬身,时而剧痛阵阵如割肉椎骨,时而火烧火燎如架在火上烤,时而又寒气逼人如坠冰窟。

    也不知这非人的折磨究竟持续了多久,忽然,他穴道一松,力竭倒地。

    恍惚间,耳畔飘进歌声,断断续续,缠绵悱恻,如隔着一层苦水听不真切——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后来歌声戛然而止。

    沈墟便知,簪花夫人已死。

    朦胧中,他心存一丝清明,知道此地不能久留,挣扎着想起身,双手使劲却只抓了满手枯叶,忽然,身子腾空,有人长臂一揽将他抱起。

    沈墟不知来者何人,隐约却又有些知道,几乎是出于本能,他双手攀上那副肩膀,鼻尖嗅到熟悉的气味,悬着的心就落到实处。

    “你来了。”他喃喃道。

    “嗯。”那人简短地回应。

    他环紧了手臂,埋着头:“我好难受。”

    鼻音浓重,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从小到大清冷孤僻,哪里疼哪里痛从不吭声,吃了亏也只一味闷在心里,不倾诉,不显露,不与人亲近,所以就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此时正在跟来人撒娇。

    那人却敏感地察觉到了,停了下来。

    沈墟的腰被勒得不舒服,懵懂仰起脸来,只觉眼皮上蓦地一重,什么温温凉凉的东西压了下来,伴着不稳的气息喷洒在脸上。他眼睫轻颤,想睁眼看看,却似乎被噩梦魇住,无论如何抬不起沉甸甸的眼皮。

    “你做什么了?”沈墟蹙眉,不甘心地追问。

    那人答非所问,强硬的语气里带着不容忽视的薄怒:“以后莫要再随随便便就跟人跑了。”

    沈墟:“……”

    沈墟闭目装死。

    须臾,沈墟又听他开口,这回倒是软了声气:“天地太大,我找了你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