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跟,就跟了大半日。

    长日漫漫,山路遥迢,像是没有尽头。

    滂沱大雨中,那小瞎子像是在跟谁置气,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只顾埋头爬山。

    山路陡峭,他拄着剑,走得很慢,很稳,每一脚似乎都要在确认无虞后才肯落到实地。他的衣衫早已湿透,贴在身上,勾勒出清隽优美的蝴蝶骨与流畅的腰线。明明是纤瘦的人儿,腰那般细,脊柱却如此挺直,直得就像一把插在身体里的剑。

    凤隐遍阅天下美人,深知美人在骨不在皮,可他从未见过这样一把风骨。

    就像他也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它们是如此的平静,坚定,令人想起古刹钟声,深远,空寂。

    雨不停,小瞎子也不停。

    山路越发泥泞险滑,小瞎子已摔了几跤,狼狈地滚了一身泥,有一次差点就失足跌落山涧,等他化险为夷气喘吁吁爬上来时,就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小叫花。

    凤隐冷眼瞧着,不紧不慢地跟着。

    过了许久,他才忽然想起,啧,本尊为何要吃饱了撑的陪小瞎子一块儿淋雨?不如就此抓了人,回去好好折磨取乐一番。

    暗暗筹划着,只待出手一击,忽听斜后方传来一阵微弱的嘤嘤声,像极了小儿啼哭。

    凤隐身影微顿,凝力于掌,引而不发。

    只见小瞎子听到声响回过身来,歪着头仔细辩听方位。

    凤隐当下屏息敛气。

    按理说他完全可以不顾踪迹暴露直接出手,毕竟小瞎子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他。

    他纡尊降贵想了想,为何自己这般做贼心虚,思来想去,解释貌似只有一个,那就是雨太大,迷了心智。

    小瞎子与他擦身而过,蹲下,摸索着拨开脚边杂草丛。

    凤隐居高临下瞧得分明,草丛里躲着一只黄毛小狐狸。暴雨天,它被山上落石砸中了后腿,挣脱不得,正戚戚惨叫。

    小狐狸陡见生人,一下子受了惊,“嘶哈”一声突地扭转颈子,张嘴就要咬。

    小瞎子出手倒也利落,一掌扣住了狐狸脑袋,强行阖上了狐狸大张的嘴。

    狐狸抖着身子,呜呜呜地哀叫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