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瞧那名女子,此时已面白如纸,全身打颤,表情忽悲哀忽狠戾,忽怨恨忽爱怜,脸上肌肉抽动,模样可怖至极。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她忽而双臂一振,仰天高歌,血红嫁衣被滚滚真气膨胀鼓荡,猎猎而响。

    沈墟看得心惊,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女子恨极怨极,不得排解,脚下施展出轻功,在庭院内四处游走呼号,悲歌不止,倏地她悄然顿住,双袖猛震,红绸齐出。

    只听訇然巨响,那棵一人怀抱不止的老槐树竟被她拦腰打断!

    “锦郎,锦郎,你好狠的心……!”

    她状若疯癫,目如闪电,扭头就朝琴音发散处发足奔去,朝席地而坐垂眸抚琴的玉尽欢奔去,而玉尽欢全然不备!

    沈墟大惊,飞身抢上,提剑急护。

    眼见致命红绸离玉尽欢的眉间只有寸许,琴音又变,斗转直下,绵绵长长,幽幽远远。

    渐渐的,彩蝶相离,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寒风乍起,杀伐止息,呜咽婉转,终于万籁俱寂,一片白茫茫真干净。

    霎时间庭院寂寂,唯见朝霞当空,曙光照地。

    沈墟恍然惊醒,只觉脸上微有凉意,抬手去摸,摸到不知何时淌下的眼泪。

    红衣女子已收了手,静静立在不远处,呆呆直望东升初阳,泪水涔涔而下。

    沈墟方始看清,她身上穿的,竟是绫罗嫁衣。

    过不多时,女子缓步而来,朝玉尽欢盈盈一拜,她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

    玉尽欢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不用谢我,举手之劳而已。”

    女子颤悠悠垂落眼睫,又恭敬地拜了拜,而后抬眼看向一旁的沈墟。

    沈墟莫名其妙与她酣斗一场,还险些输了送命,有些憷她,是以眼神回避。

    女子却款款朝他走来,一双绣着交颈鸳鸯的红色绣花鞋停在面前。

    沈墟不得不抬头。

    “还我。”女子朝他伸出手,掌心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