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霞派的那四个女子,占了一张方桌。在四人当中,坐在南面的是小师妹,姓郑名月娥。坐在北面的是大师姐,姓吴名佩薇。坐在东面的是二师姐,便是她取笑郑月娥,姓秦名叫慧中。坐在西面是三师姐,姓邓名佩茹。萧爻审问屠大郎的事,这四人都看在眼里。这时,又低声议论起来。

    只听郑月娥说道:“那怪人刚刚捉弄过屠大郎,屠大郎不但不记仇,反而要给他买单。你们猜猜,屠大郎这么做,揣的是好心还是歹意?”

    邓佩茹说道:“被人愚弄,不来记仇也就罢了。反而要给人家买单,这人要不是傻子,就是心怀不轨。”

    秦慧中说道:“屠大郎说他在等他的师叔师伯们。想来他的师叔师伯们武艺高强,等他们来,正好请他们去对付那怪人,帮屠大郎出气。屠大郎抢着为那怪人买单,是为了安他的心,免得他跑了,那屠大郎这顿气可算白受了。”

    吴佩薇说道:“吃自己的饭,少去议论别人的事,免得惹火烧身。”她是大师姐,便警示她的三个师妹。四人当中,郑月娥年龄最小,约莫十七八岁。邓佩茹和秦慧中二十多岁,吴佩薇却有三十多岁的年龄。从样貌上看来,吴佩薇亦只有十七八岁,但她的嗓音却比另外三人的稍微粗了几分。却是真真实实的三十多岁的人的嗓子。

    屠大郎见心事被识破,担心萧爻听到后,便一走了之,心中焦躁。偷偷地查看萧爻的表情,要看他有没有离去之意。

    四名女子的议论,虽然很小声,但萧爻内力浑厚,耳力极强,纵使他不想听到,四人的话还是一字不落地涌进了耳朵里。暗想:“这四名女子一直称我为怪人。她们是仙霞派的,也没听说过仙霞派中有什么坏人。料来她们对我并无恶意,怪就怪吧。”又喝了一碗。

    屠大郎见萧爻并没显出离去之意,稍微放了心。他痛恨那四名女子揣度自己的心思。在萧爻面前吃了个大亏,一时折了锐气,只拿眼光狠狠地向那四人扫视。既不与四人争辩,也不上前招惹。端起茶杯,又朝门外望去。屠大郎心道:“师叔师伯们,你们快点来吧,好替我出了这口气。”他从涿州南来,只身一人到这长寿楼中,既感人地生疏,也有些孤掌难鸣。他心神不属,忽而担心萧爻走掉,忽而厌烦那四名女子,忽而盼望师叔师伯们早些到来。坐在板凳上,简直如坐针毡。

    只听郑月娥说道:“大师姐,我们就说一说,又怎么能惹火烧身了?你也太胆小了吧?”

    吴佩薇说道:“小师妹,你年龄小。不知道江湖险恶。”

    郑月娥道:“大师姐,江湖险恶,那又怎样了?”

    吴佩薇说道:“在江湖中,两帮结仇。最忌讳别人来多管闲事。见到两帮人结仇厮杀,你最好是两不相帮,当作热闹来瞧瞧,那没什么。你一旦帮了一方,另一方就会将你视为死敌,对你恨之入骨。你想想,要是有人痛恨你,那他会怎么对你?”

    郑月娥沉吟着说道:“他恨我,我也恨他,恨过就完了。他还能把我怎样?”

    吴佩薇道:“哎,你这纯熟少女心思。要是被人恨上了、恨透了。又岂是相互恨一恨就能完结的。”

    郑月娥小嘴一撅。说道:“我又没惹人恨,说一说都说不得吗?怎么就有人恨我了?大师姐,你真是奇怪。”

    秦慧中却问道:“大师姐,倘若恨也不能完事,那又会怎样呢?”

    吴佩薇说道:“我入门比你们早,跟着师傅走得多,见过的事也比你们见过的多。江湖中人,有仇报仇,有冤报冤,那是不错的。但要报仇报冤,就要除去仇人。单是你恨我,我恨你,心里怀着仇恨,仇恨只会越积越多,又怎么能消得掉呢?是要杀死对方,才算消除仇恨。要是仇恨结得深了,杀死敌人一人还不算完,便要累及家人、师门,甚至牵连到族群。”

    另外三人听她说得严重,都有些害怕了。

    郑月娥心想:“那怪人与屠大郎结了仇,屠大郎恨那怪人。等到屠大郎的师叔们到来后,就要去杀那怪人了。”忽然抬头向萧爻看来。

    萧爻听到四人的话,无意间向四人看过去,见郑月娥也在看着自己。郑月娥几次见到萧爻,对萧爻有些好感。她生怕萧爻不知道屠大郎的用意,中了屠大郎的计。想要出言提醒萧爻,但听过师姐吴佩薇的话后,有些心虚。忽然伸手指了指屠大郎,作出一个杀头的手势。又指了指门外的大路。意思是说‘他要杀你,你快走’。她对着萧爻,屠大郎这时背对着两人。因此,她手指屠大郎,屠大郎看不到她。

    萧爻见了她的手势,猜了猜,已明白她的意思。便向她抱拳致谢,以小指指着屠大郎,摆了摆。再以大拇指指指自己,点了点。意思是说‘多谢你好意提醒我。但屠大郎不足为患,我不怕他’。

    郑月娥见萧爻作出了回应,心想:“我这么比划给他看,他能懂我的意思吗?我再试试看。”指了指萧爻,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在空中画了一个大问号。意思是说‘你能明白我心里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