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太监的马车朝着皇城一路飞奔。

    而秦晞已经到了偏僻的山庄之中。

    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不祥地弥散。

    他施法将产房中惊骇无言的下人全部定住,产房中央血泊里瘦骨嶙峋的女子让秦晞心中涌出一股陌生的愤怒。

    待看清了少女熟悉却苍白的面庞,有种拧巴到极点的酸涩味道从他的舌根蔓延出来。

    秦晞突然很想把这一屋子眼睁睁看着女儿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人拆骨剥皮,叫他们尝尝命悬一线的滋味儿。

    躺在床上的岑瑶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极了,好像随时都能飘到天上去一样,曾折磨她半宿的剧烈疼痛已经麻木到无法感知,眼前一切景象都蒙了一层垂死的白雾,在这轻飘飘的白雾里,她看见一张分外熟悉的脸孔。

    “......父、亲?”

    她的声音比蚊喃还要细弱,秦晞下意识地回应:“我在这儿。”

    他抬手点在岑瑶眉心,温柔细语:“父亲来了,瑶瑶先睡一觉,醒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听着父亲熟悉的嗓音,岑瑶心中忽然起了一阵困意,与先前那冰冷麻木的疲倦不同,她感觉自己似是回到旧年闺中,融暖的被窝里,再没有一丝的委屈和痛苦,岑瑶合上强撑清醒许久的双目,沉沉睡了过去。

    秦晞专注地凝视女儿逐渐变得红润的面庞,就连她腹中同样垂死的胎儿也重获生机。

    在想起这段记忆之前,秦晞连岑瑶长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哪怕寻回了记忆,也是隔着一层不那么真实的时光,就像是围观了旁人的一生。

    但当他来到这里,亲眼看见垂死的女子,感受到血脉相连的气息之后,镜花真君坚若铁石的心肠竟然也忍不住地软了下来。

    这是他的女儿。

    秦晞心里的愤怒突然又烧起来了。

    他扫视四周被定在原地,只有眼珠可以转动的仆婢产婆。

    她们或是大张着嘴巴,表情凝固在即将尖叫出声的前一刻;或是满脸严肃中略带得意,似乎已经笃定了岑瑶已经死去,而自己就要得到主子的嘉奖。

    这些木偶一样凝固的人们,唯有那双眼球正在不断惊恐地转动着,因为过于用力爆凸出来,像是被挂在杆子上晾晒的死鱼。

    秦晞没有要压抑自己怒火的意思。

    他脸上挂着好脾气的笑容,将女儿从满是血迹的床榻上抱起。

    岑瑶的面色比之前更好了,原本瘦得皮包骨头的身躯逐渐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所填满,而与之相对的,是那些曾笑眼看她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仆妇们一点点干瘪下去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