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晌午,云嫣正煮着碗筷,肖月娥来了。

    肖月娥也是个不怕死的。别人都隔着帘子还躲得老远,她却撩开了帘子往里看。

    这一看,就看见云嫣额头上有一大块瘀青。

    肖月娥是个一点就着的性子,心火儿腾地起来了。

    “是不是那痨病鬼打你了?”肖月娥气道,“你怎么不弄死她?哎呀,赵青瓷你怎么还不下手?!”

    云嫣嗔道:“你再大声些,让这满院子的人都听见?”

    肖月娥气不过,横瞪着她——她还不是为了她着想么。

    “给你,你的书!”肖月娥好声没好气地,“你怎地那么多的书?你是个小姐呀还是个千金呀,是存了心装相,想装成个大家闺秀吧?”

    云嫣不理她,把书收进门来放在地上,便问起元宝儿来。

    肖月娥这才想起来,高兴地直说小孩子的通感最灵。不知为什么,宝儿晚上睡觉前在床上滚来滚去,第一次晚上睡觉看不见云嫣,却突然会叫“姨姨”了。

    “真的?”云嫣喜孜孜地说,“宝儿肯定是想我了。”

    “是。闫光更想。”肖月娥阴阳怪气。

    “此话怎讲?”

    “就是这几个字。字面上的意思!”肖月娥哈哈大笑,不等云嫣找她算账,撤身走了。

    ……

    转眼已是六月初。云嫣小心翼翼地侍候了些时日,邹凌春仍是嗽痰带血。不仅肺咳之症没有治好,还添了毛病,白日低烧,夜间盗汗,整个人目光虚浮,眼中似醋。

    邹凌春虽则怪罪云嫣,时不时发疯打骂,但云嫣仍是尽心尽力照顾她,希冀她一日一日好起来。

    云嫣在这里有个好处,便是天天能吃上荤腥。早前在绣坊,肖月娥是抠搜惯了的,绣坊里顿顿都是大盆菜,不见油星。在这临松阁,因着有个病人,厨房每日好吃食供奉着。

    富贵人家有患了痨病的人,就会用好东西吊着命——海参、蛎黄、燕窝、玉兰片、参鸡汤……云嫣便沾了光,吃得珠圆玉润,渐渐有了丰腴之姿。

    昨夜大雨,今日雨后怒晴,太阳很毒,云嫣将邹凌春的被褥床具拿到太阳下暴晒。

    她抱着被褥枕头往外头走,脚底突然绊了一下。低头一看,原来是只香囊滚落了出来。

    ——一只宝蓝缎面的刺绣香囊,半生不熟的绣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