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旖站在原地,摇头:“妈妈说不能跟别人走。”

    无论园长如何说,那旖都不愿往前一步。

    无奈之下,她只能拨通了纪兰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了,纪兰毫无生命力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了过来:“那那。”

    那旖咬唇,小声叫道:“妈妈。”

    对面静默了几秒,随即响起一道压抑的哭声,像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断掉,再也支撑不住了。

    那旖满心惶恐,大眼睛里盛满了害怕。

    她听见了奶奶的哭声,她形容不上来的哭声,像天塌了,地陷了,一直以来的支撑轰然坍塌了,那是永远不可能出现在奶奶身上的哭声。

    那旖害怕得浑身发抖,五感好像瞬间离她而去,她听不见妈妈说了什么,也听不到园长说了什么,她只看见老师进教室拿来了她的书包,她被园长抱上了一辆车。

    两旁街道急速后退,那是开往新区的路。

    她曾无数次坐在爸爸的副驾驶,从充满历史感的老城区去往繁华欣荣的新区。

    这段路程,往返千百遍,即便那旖年纪尚小,也把两侧的风景牢记在了脑海。

    那时,那大勇握着方向盘,高大的身体缩在并不宽敞的驾驶座,对她讲世界的繁华。那因为生活压迫而弯曲的背脊,背着她,抱着重重的箱子徒步爬上高楼,对她讲登高望远。

    他身上流淌下来的汗水,浸透了她的衣服。

    那是温热的,独属于爸爸的温度。

    不是现在这个,躺在病床上,已经看不出人形的,冰冷的尸体。

    五感回笼,面前的黑白再次被赋予颜色。

    一群陌生或熟悉的人站在急诊室前。

    赵春花哭得撕心裂肺,纪兰跪坐在地,双目无神地看着病床。

    白色的床单被鲜血浸透,躺在上面的男人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陌生的一家三口站在休息椅旁。

    男人西装革履,女人穿着贵气,她怀里还抱着一个男孩儿,看见园长怀里的那旖,那个小男孩下意识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