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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自私地想要捆住你,也没有打算罔顾你的意愿,我只是担心……”高仙芝向来笃定淡然的脸孔出现了一丝裂缝,以至于极其罕见地流露出了不安和恐惧的气息:“夭儿,不要误会,不要推开我,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对天发誓……”

    “怀瑾哥哥,”哪怕隔着厚实的衣物也感觉到了他指尖隐约发颤的力道,桃夭低叹一声,反手就搂住了他劲瘦的腰肢。任由自己的脸埋在他的心口位置,少女的声音比之方才要柔和得多:“不要发誓,我说过,那首上邪是只念给你的。如果连你都不信了,我还能信谁呢?”她从一开始,就很理解他的意思,可这也并不意味着她会乖乖听话去做。

    “夭儿……”身子猛地一僵,高仙芝只觉得怀中少女独有的清冽香气扑面而来,竟让他于一时之间完愣住:“你……真的,没有因此而生我的气么?”

    “嗯,没有。”听着男子格外有力却分明紊乱了的心跳,桃夭侧过头去,掩住了自己满含歉意的一个苦笑:“以后我不会再与虎谋皮了。”

    因为该进行、能进行的,她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我会安心待在揽月殿里,等你的好消息。”

    接下来,她只需要坐山观虎斗,看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和高仙芝分别了之后,桃夭还是去偏殿见了太平公主。如今不比从前,后宫已成了韦氏和安乐公主的天下,她们要避人耳目地在宫中见上一面不容易,该抓住的机会自然也不能放过了。

    “动作还挺快的,我以为你还要呆上一会儿才会出来呢。”除了略微红了一些的眼角,太平公主的面上几乎没有什么悲戚之色,这个雍容华美似牡丹的女人一如既往的沉稳大气,好像才逝世的那个人和她无干系似的:“放心,这附近我都安排了人盯着,保证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消息泄露出去。”

    “公主殿下办事向来周。”微微扯了扯嘴角,桃夭只关心她特意来寻自己的目的:“您急着跟我碰面,可是事情有什么变故么?”她不过是给了个行动的思路以及一些比较关键的信息而已,至于太平公主具体要如何筹划安排,她是从来都不过问的。眼下这般,她的确是看不太懂。

    “倒也没有什么变故,只是你我既已站在一条船上,有些事总得知会你一声。”太平公主示意她坐下,言语之间满是淡然笃定,看起来确实是不像计划受挫的样子:“我不会因着你年纪小就轻视于你,你给我的帮助,我也领情,日后定然会有所回馈。”她不傻,桃夭当日在镇国公主府所说的并不是空话,她也明白这小丫头要的是什么。这对她而言不是什么难事,所以给出一个承诺也未尝不可。

    果然,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不少。桃夭低垂了眸子,语调温驯地应声:“那就多谢公主殿下了。”太平公主虽然是女人,可在一言九鼎这一项上,她向来做得不错。放眼神都,恐怕都找不出一个人的话能比她更有分量,有了这一句作保,确是能让人安心很多。

    点了点雪白的下巴,太平公主端起身边的茶盏,眼神有些飘忽:“你那天传出来的消息我派人去核实过了,是真的。上官婉儿和武三思私下早有来往,已非一日之功,只是遮掩得未免也太好,若非你提了那么一句,我怕是直接就忽略过去了。”

    “殿下杂事繁多,一时没有注意也是正常,我不过是闲来无事的猜测,误打误撞罢了。”桃夭凝神细思:“倒是您说的,如果武三思和韦后也……”

    “哼,这个老匹夫也太会蹦跶了一些!”一双凤眼虚眯而起,狭长的眼缝倾泻出一片浓浓的杀意,太平公主的语气不善到了极点:“母亲身边的亲信和兄长最宠的枕边人……他当真是一个不落,想着要一网打尽么!”

    桃夭眨了眨眼,却是没有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她抬头望着对座之人,提起了另一件事:“不知立储的事情进行得如何了?我看陛下似有些举棋不定,到现在都没有确定下来呢。”

    “那不过是对外的风声而已。”太平公主摆了摆手,一脸的不以为意:“李姓子嗣本就不多,我兄长的儿子就更少了,这么一盘点,储君的人选根本是呼之欲出。”

    李显的女儿不少,儿子却只有四个。长子李重润早年就因议论张氏兄弟摄政一事而被武曌杖杀,自是不提也罢。而次子李重福,却在前不久刚被韦氏诬陷,贬到濮州做了刺史。那接下来……

    “卫王李重俊?”桃夭皱了皱眉:“可他也不是韦后所出,万一重蹈了他二哥的覆辙,那可不就糟了?”韦氏绝不是个袖手旁观的善茬,否则李重福也不会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被贬离京,分明就是那个女人先下手为强,在排除异己了。只不知她是想自己上位还是让李裹儿出头。

    “李重俊比他二哥要机灵得多,前车之鉴尚在,他没那么容易就倒下的。”太平公主笑得胸有成竹:“况且,陛下再怎么宠爱韦氏,有了我母亲的例子在前,他也不会同意再出一个女皇帝的。他对这个三儿子素来还有几分疼爱,想来也不会将其置于险地而不顾,从这个角度来说,李重俊太子的位置是跑不了的了。只是,”她顿了顿,像是有些困惑:“我不明白上官婉儿究竟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那个丫头才名昭著,也颇有几分手段,她若是横插一杠可就麻烦了。”

    “殿下是在担心上官昭容的立场?”桃夭琢磨着这些纷乱的关系,脑海中依然是清明一片:“依我之见,她不过是个被才名和身份地位连累了的普通女子,否则,以她如今得到的信重和手里的权柄,她又有何必要搭理武三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