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一耳光。阿蘅被打懵了。顾轻舟略微后退了两步,和她们保持距离。“夫人!”蔡长亭搀扶住了阿蘅,生怕平野夫人打第二下。他护住了阿蘅。阿蘅只感觉疼痛感,席卷了整个左边面颊,然后一点点攀爬,脸连同脑壳,都火辣辣的疼。平野夫人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气。“额娘”阿蘅顿时眼泪婆娑。“住口!”平野夫人厉喝,“你这样愚蠢又恶毒,没资格叫我额娘!你把我栽培你的心血,全部作贱了!”阿蘅眼泪滚落,楚楚可怜。这个时候的阿蘅,格外柔软,没了在外人面前的倨傲,也没了在顾轻舟面前的高高姿态。她很害怕平野夫人。“残害同胞,如此行径放在任何一个组织或者家庭里,都是死罪!”平野夫人继续道。她说话的时候,没了往日的从容,多了些凛然怒意。“我没有,不是我”阿蘅似网里的鱼儿,做着徒劳无功的挣扎。她收买杀手,又没有十足的证据,杀手不是没有被抓到吗?没有证据,阿蘅是不会认的。“不是你?”平野夫人冷笑,“是不是要我把人从军政府的大牢里请过出来,跟你对峙?”阿蘅的身子发僵。若不是蔡长亭扶住了她,她根本站不住。杀手已经关进了军政府的大牢?“你安排好了枪手,然后跟你妹妹换位置,🕡再躲到了桌子底下,难道也是我让你做的?”平野夫人继续厉斥。哪怕没有人证,阿蘅的那些行为,也是板上钉钉的铁证,平野夫人都看见了。阿蘅表现得很明显,而且很惜命。“额娘”阿蘅失声痛哭,“我是被冤枉的,额娘。”这种时候,阿蘅不是认错而是狡辩。一旦认错,这就是阿蘅的一个污点,她不会背负。她咬死是旁人诬陷她。哪怕是有了人证,也是被收买的,跟阿蘅自己无关。“好,好!你是被冤枉的,好!”平野夫人气极反笑,甚至有点语无伦次,“来人,拿鞭子给我。”顾轻舟看了眼平野夫人。蔡长亭则是大惊:“夫人,这样使不得!阿蘅她也许真的是被冤枉的,夫人。”“她不冤枉!”平野夫人笃定道。佣人很快就拿了一根马鞭进来。这种马鞭,是用桐油浸泡过的,非常有韧性,抽打在身上,几乎要皮开肉绽。顾轻舟看着,没言语。平野夫人的余光,也看到了顾轻舟。这个瞬间,平野夫人希望顾轻舟能站出来,给阿蘅求个情,表明一下她的态度,以及她对平野夫人的忠心。然而,顾轻舟没有动。两个女儿互相残杀,而且彼此都没有任何善意,平野夫人这个瞬间有点心灰意冷。只有蔡长亭。他从中苦苦周旋。“我今天不打她,以后就是害了她。”平野夫人面有哀容,却没打算把此事揭过去。阿蘅今天的罪过,不可饶恕。她毁掉的,不仅仅是她妹妹,还有与叶督军的关系,甚至会毁掉太原府其他可能争取到的助力。幸而康家的人抓到了刺客。“额娘,不是我做的。”阿蘅哭道。她推开了蔡长亭,爬到了平野夫人跟前。蔡长亭就对顾轻舟道:“阿蔷,你也帮着求个情吧,阿蘅到底是你姐姐啊!”“夫人赏罚分明,方才是做大事的姿态。”顾轻舟道,“我不会毁了夫人的心血。”蔡长亭顿时气得吐血。顾轻舟继续道:“况且,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求情都说不清。”“不许求情。”平野夫人呵斥。她眼眸凛冽,狠狠刮了蔡长亭一眼。蔡长亭眼神发怯。“阿蔷,你出去。”平野夫人道。顾轻舟道是。她从里屋出来,走到了屋檐下。很快,她听到了里屋传出来鞭子打在皮肉伤的声音,还有一声闷哼。阿蘅咬出了唇。但是,三鞭子之后,阿蘅再也忍不住了,惨叫出声,同时道:“额娘,我错了额娘,我不该买凶害人的。”平野夫人又抽了一鞭子。阿蘅的叫声凄厉:“额娘,我没有想过害死阿蔷,我只是气不过,她把叶督军的联姻推给了我。”屋子里的鞭子就停了。平野夫人又骂了阿蘅几句,也知道顾轻舟还没有走远,就道:“阿蔷,你进来。”顾轻舟推开门,重新进了屋子。阿蘅趴在蔡长亭怀里,鬓角凌乱,薄薄的洋裙后面破了,一条条的痕迹,鲜血沁了出来,十分狼狈。平野夫人放下了鞭子,坐在旁边对顾轻舟道:“你姐姐有错,额娘已经教训了她,此事就揭过去了。”顾轻舟道:“是,听您的安排。”“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平野夫人问。顾轻舟道:“没有了。”平野夫人就看了眼蔡长亭。蔡长亭打横将阿蘅抱起,带着她先出去了。阿蘅蜷缩在蔡长亭的怀里,瑟瑟发抖,像只受惊的猫儿,可怜极了。屋子里只有顾轻舟和平野夫人。平野夫人一直叹气。顾轻舟不为阿蘅求情半句,平野夫人也是伤心。这个女儿,连场面话都不会说,一点虚伪的应酬也不懂。“阿蔷,现在就咱们娘俩,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告诉额娘。”平野夫人道。她微微抬手,指了指旁边的茶盏。顾轻舟这回难得机灵,给她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她手里。“我有件事,想跟您说说。”顾轻舟坐到了她旁边,才道。平野夫人颔首。“我知道您很信任蔡长亭,可他跟咱们非亲非故,他是否真的同您一条心呢?”顾轻舟问。平野夫人看了眼顾轻舟:不仅不善良,还来挑拨离间了。蔡长亭是平野夫人养大的孩子,她自然很信任他。“你说的,额娘会留心。”平野夫人道。顾轻舟神色端正:“我是说真的。假如我是蔡长亭,我就会有所图。将来事业成功了,您自己做皇帝容易,还是他截取了您的成功做了皇帝更容易?我觉得是后者。”平野夫人只感觉一口茶呛在喉咙里,有点烫。她心中莫名发紧。顾轻舟继续道:“一直以来,最想我到北方来的,是蔡长亭;最会挑拨阿蘅的,也是蔡长亭;最得您信任的,还是蔡长亭。若是我跟阿蘅两败俱伤,谁最得益?”平野夫人的眼神发紧。顾轻舟说完这句,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她做了片刻,站起身道:“夫人,我先走了。”平野夫人这次没有挽留她。顾轻舟出了院子,已经是傍晚了。她的眼睛在阳光下,褶褶生辉,似乎有什么明亮的光闪耀着。“阿蘅自己作死,彻底为我打开了一条路,真不错。”顾轻舟想。平野夫人、阿蘅和蔡长亭三个人之间的裂缝,今天就敲开了,他们再也没办法似从前那般铜墙铁壁的团结。对顾轻舟而言,是极好的事。她一直蛰伏、一直隐忍,不到三个月,她就快要打开局面了。而蔡长亭呢?顾轻舟不是单纯的挑拨离间,她是真的怀疑蔡长亭的动机了。她总感觉,蔡长亭并不喜欢阿蘅,否则他就不会任由阿蘅出这么愚蠢的主意。他所作的一切,都在遮掩他真正的目的。也许,蔡长亭才是那个在后面的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