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粱都的一处高楼之。  苏白一人独依在靠栏,手中端着一杯酒,眺望着这夜色的粱都城。原来经受战火的粱都城,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再次的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在这乱世之中能够有这样一片地方,已经比起其他人幸福了不知道多少了。  从蜀中回来之后,苏白并未再入军中,而是受寇仲所邀替他镇守这粱都城。他答应的原因,一方面确实是粱都是少帅军的后路所在需要人镇守,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知道那位道门的支柱,天下大宗师之一的宁道奇已经在到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苏白出声打破了高楼的宁静。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道人影出现在苏白的事业中。  一位峨冠博带的道人微笑着走出,解了他的围。道人留着五缕长须,面容古雅朴实,身穿宽厚锦袍,显得他本比常人高挺的躲开更是伟岸如山,在这静谧夜色泽融为一的动人天地里,颇有出尘飘逸的隐士味儿。  “贫道深夜来访,还望苏先生莫要嫌弃。”宁道奇开口道。  苏白却是笑道:“既然明知自己是恶客,为何还要登门呢?”  他虽然是笑着,但是话却不好听,显得有些针锋相对。  “呵呵,受人所托,不得已而为之,还望莫怪。”宁道奇淡淡的说道。  对于苏白话语里针对,宁道奇毫不在意,还是依旧那副风情云淡的样子。  不过此刻的苏白脸的笑意开始慢慢收敛起来,他刚才的话语不过是一个试探,可是看到宁道奇不受任何影响,他知道自己的心理攻势没有任何作用。  苏白道:“道友如今这个地步,应该已经是探索最后一步了,何苦还为尘世中的繁杂之事来浪费时间呢?”  两人虽然还没有交过手,苏白却是依靠着“太平经”的神奇,将宁道奇的修为感受个七七八八。充满生机的道家真气自他的周身百窍之中溢出,与天地元气交融循环。如果闭眼睛只用武者直觉的话,就会感觉到宁道奇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  天人合一,虚空自然!道家最后一重境界炼虚合道,宁道奇只差最后一步。  这是一个劲敌,是自己进入大唐世界以来最为强劲的一个对手,比起之前的天刀宋缺更为厉害,至少在境界,宋缺还差宁道奇半筹。  宁道奇听到苏白的话,却是微微一笑:“入世出世,身在尘世,远离尘世,哪里有什么区别呢?”  见到宁道奇这么说,苏白就知道对方已经是铁了心了,自己再说下去已经是多说无益了。  当啷!  苏白丢掉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来正视着宁道奇的目光,两人的目光对视到了一起,虽然两人都未说话,但是却凭空的掀起一股摄人的气势,就连酒楼那燃着的烛火都微微一滞,差点熄灭。  “也罢,既然道友执意如此,那么我们就闲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吧!”苏白冷冷的开口道。  宁道奇也是点点头:“如此甚好。”  苏白环顾四周,看了一眼这粱都城的万家灯火:“这城中的百姓安宁来之不易,你我交手必然影响不小,不弱离开此地选一处偏僻的敌法,如何?”  宁道奇笑着点头:“固所愿,先生是主,客随主便。”  苏白没有说话,转身一跃而且,身影消失在黑夜里,朝着城郊而去。  宁道奇也是纵身一跃,紧跟着苏白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在粱都城方穿梭不停,借助房屋的力量,飞速前进。  苏白并未尽全力,而是刻意留了一些,等待着身后的宁道奇跟来,等待宁道奇跟之后,他却开始慢慢的加快速度,不过宁道奇在苏白加快速度之后,却也依旧稳稳的吊在后面,并未有落下的迹象。  粱都城不小,但是对于两人来说,不过是段段时间,两人便已经来到城郊一处僻静的荒野处。  此时已经是深夜,四周虽无烛火,但是凭借着月色和两人的功力,对于他们而言和白昼无异,一点也不影响他们的视野。  两人相距十丈而立,身的衣服无风自动,到如今的地步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可说,无非是一战而已。  锵!  苏白右手一招,破虏刀入手,双脚一蹬,身形一跃而起,朝着宁道奇直冲而去。  他整个人与破虏刀合而为一,带着无穷的刀势,仿佛是要将整个天地都劈开一样,锐不可当。  几乎在同一时间,宁道奇也出手了,他双臂抬起,长袖舞动,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面对苏白如此来势汹汹的一刀,没有丝毫的避让,径直的迎了去。  轰!  刀光与印记相撞在一起,迸发出剧烈的炸响,两人同时后退,而那相撞的原地留下了一个大坑。  不过两人都没有在意那里,而是互相看向对方,心中升起一股棋逢对手的感觉。  两人刚才的交手不过是互相试探,虽然对双方的实力已经有了一些预料,但是这个出手,却都有些超乎原本的猜测。  就在苏白和宁道奇对决之时,原本在外领兵的寇仲,此刻并没有在军中,反而不知道何时与宋鲁来到了宋家。  宋家山城位於郁水河流交汇处,三面临水,雄山耸峙,石城就由山腰起依随山势磊阿而筑,顺山婉蜓,主建筑物群雄踞山岭开拓出来的大片平地,形势险峻,有一夫当关的气概,君临附近山野平原,与郁林郡遥相对望,象徵著对整个岭南区的安危的主宰力量。  沿郁河还建设了数十座大货仓和以百计的大小码头,寇仲随宋鲁乘舟渡河时,码头泊满大小船舶,河道交通往来不绝,那种繁荣兴盛的气势,教他大感壮观。  寇仲叹道:“群山萦绕,郁水环流,崎岖险阻,纵使我有数万精兵,恐亦难有用武之地。“  宋鲁拈须微笑道:“这山城耗用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仍要历三代百多年时间,才建成现在这般规模。城内长期储备超过一年的粮食,又有泉水,清甜可口,泡茶更是一绝。“  寇仲目光落在盘山而,可容五马并驰的斜道,笑道:“那我定要多喝两口哩!“  宋鲁道:“山城的建设,主要贪其奇险难下,但若没有郁林郡的富足,那山城只徒具雄奇之表,现在则可相辅相乘,且兼水陆交通之利,可通达全国。“  小舟泊岸,早有十多名宋家派出的青衣劲装汉子牵马迎接,人人精神抖擞,虎背熊腰,无一不是强捍的好手,对寇仲均执礼甚恭,露出崇慕尊敬的神色。  两人飞身马,在众宋家好手前后护拥下,离开码头区,往山驰去。  置身登城山道,每当驰至山崖险要处,似若临虚悬空,下方河水滚流,奇境无穷。  寇仲看得心旷神舒,想起即将可安慰玉人,忍不住一声长啸,夹马催行。  众人应啸加鞭,十多骑旋风般跑尽山道,敞开的城门降下吊桥,久违的“地剑“宋智出迎道:“阀主有命,请少帅立即到磨刀堂见他。“  宋家山城外观和内在会给人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若前者令人想起攻守杀伐,那后者只会使人联想到宁逸和平。  城内分布著数百房舍,以十多条井然有序,青石铺成的大道连接起来,最有特色处是依山势层层升,每登一层,分别以石阶和斜坡通接,方便住民车马落。  道旁遍植树木花草,又引进山泉水灌成溪流,在园林居所中穿插,形成小桥流水,池塘亭台等无穷美景,空间宽敞舒适,极具江南园林的景致,置身其中,便像在一🁵🊌🎺个山的大花园内。  主要的建筑群结集在最高第九层周围约达两里的大坪台,楼阁峥嵘,建筑典雅,以木石构成,由檐檐至花窗,缕工装饰一丝不苟,营造出一种充满南方文化气息的雄浑气派,更使人感受到宋阀在南方举足轻重的地位。  寇仲随宋鲁和宋智两人,在亭台楼阁、花木林园中穿插,来到位於山城尽端磨刀堂入口的院门外。  宋智止步道:“我两人应否陪少帅一起进去见大兄呢?“  宋鲁叹一口气道:“听你这么说,大兄应该是指定要单独会见小仲。“  宋智点头苦笑。  寇仲一怔道:“鲁叔和智叔是否怕阀主拿我来试刀?“  宋智忧心仲仲的道:“试你的刀法是必然的事。问题是他会不会下手杀你。.照惯例给他把名字刻在磨刀石的人,最终都会命丧於他刀下。“  寇仲不解道:“他为何忽然要杀我,杀我对他老人家有甚么好处?“  宋智道:“大兄从来行事敦人难以测度,前一阵子他暗下离开山城,回来后就把你的名字刻在磨刀石。我习多次试探,他都不肯透露半点口风,所以此事只能赌你的运气,若少帅立即离城,我们绝不会怪你。“  寇仲哈哈一笑,道:“我寇仲岂是临阵退缩的人,我更有把握可活著出来找两位喝酒呢。“  言罢洒然跨进院门。  进门后是一道横越池塘花圃的曲廊,沿廊前行,左转右曲,放眼四方,绿荫遍园,步移景异,意境奇特。  曲廊尽端是座六角石亭,恰是池塘的中心点,被石桥连接往环绕庭院一匝的回廊处。  石桥宜指另一进口,隐见其中是另一个空间,古树参天,茂密硕壮,生气勃勃。  寇仲穿过石亭,过桥登廊,通过第二重的院门,眼前豁然开阔,尽端处是一座宏伟五开间的木构建筑,一株高达十数丈的槐树在庭院中心气象万千的参天高撑,像罗伞般把建筑物和庭院遮盖,在阳光照耀下绿阴遍地,与主建筑浑成一体,互相衬托成参差巍峨之状,构成一幅充满诗意的画面。  寇仲大感畅快,绕槐树一圈缓行欣赏个够后,才缓步登有牌匾刻“磨刀堂“三字的建筑物的白石台阶。  磨刀堂偌大的空间里,一人背门立在堂心,身不见任何兵器,体型像标枪般挺宜,身披青蓝色垂地长袍,屹然雄伟如山,乌黑的头发在头顶以红中绕扎成髻,两手负后,未见五官轮廓已自有股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气概。  两边墙,各挂有十多把造型各异的宝刀,向门的另一端靠墙处放有*方像石笋般形状,黝黑光润,高及人身的巨石,为磨刀堂本已奇特的气氛,添加另一种难以形容的意味。  以寇仲这么不守常规和胆大包天的人,面对这被誉为天下策一刀手的超卓人物,亦有点战战兢兢,老老实实向他的背脊施礼道:“后辈寇仲,拜见阀主!“  一把柔和好听的声音回道:“你来迟啦!“  寇仲愕然道:“我来迟了?“  宋缺旋风般转过身来,冷然道:“你来迟至少一年。“  寇仲终面对著戚震天下,出道后从未遇过的对手“天刀“宋缺,他心人的父亲。  那是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英俊脸庞,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有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静中隐带一股能打动任何人的忧郁表情,但又使人感到那感情深还得难以捉摸。  宋缺两鬓添霜,却没有丝毫衰老之态,反给他增添高门大阀的贵族气派,儒者学人的风度。又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世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  他比寇仲尚要高寸许,给他目光扫过,寇仲生出甚么都瞒不过他的不安感觉。  宋缺仰首望往屋梁,淡然自若道:“自晋愍帝被匈奴刘曜俘虏,西晋覆亡,天下陷於四分五裂之局,自此胡人肆虐,至隋文帝开皇九年灭陈,天下重归一统,其间二百七十馀年,邪人当道,乱我汉室正统。隋室立国虽仅三十八年,到杨广为宇文化及弑於扬州而止,时间虽促,却开启了盛世的契发式谁能再於此时一统天下,均可大有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