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是我扔的,”小刘期期艾艾地道,“我真不知道小楉那些书是有用的,它们实在太破了,我以为她不要了随手扔那里的就丢了。”

    “怎么,你还有理了?”景西辞的脸沉了下来,“我的书你敢这么不问一声就丢了吗?我爸妈的你敢吗?不就是觉得小楉脾气好就自作主张了?”

    景家这些佣人,最怕的就是景西辞。景家出身名门,家族成员多、规矩重,但景老爷子年纪大了,平常不管事;景仲安两夫妻忙于事业,小事不太计较;老大景若榆是个儒雅斯文的,为人和气;唯有景西辞,随心所欲、喜怒无常,一不高兴发起脾气来谁都要怵上三分,再加上他是景、韩两家的宝贝,两家老人都疼得如珠似宝,要是怠慢了他,还不用他发脾气,老人家就先发火了。

    小刘吓得眼圈都红了,眼泪汪汪地看向景舒沅求援。

    景舒沅轻咳了一声:“西辞,小刘也不是有意的,这书也找回来了,别生气了。”

    “姑姑,你别管,”景西辞压了压火,“多吃点水果,等我把家事处理完再来招待你。”

    这一句“家事”落入耳朵里,景舒沅的脸僵住了。

    奚楉连忙拉住了景西辞的手晃了晃,轻声恳求:“西辞哥,也不能全怪小刘她们,我把书放在飘窗上没和她们打招呼,书找回来了就没事了,你别生气了。”

    景西辞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赵姨赶紧扯了扯小刘的衣服,努嘴示意。

    小刘恍然大悟,慌忙抹了一把眼泪赔礼道歉:“小楉对不起,是我太粗心大意,以后你房间里的东西我一定不会自作主张了,再破再旧也一定先问过你再做处置。”

    “就是,小刘你也是,在这里也好几年,平常做事都很勤快利索,怎么就一时糊涂了,以后千万得改。”赵姨边批评边求情,“小少爷,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吧,以后她肯定不敢了。”

    景西辞盯着小刘看了半晌,这才淡淡地道:“好,既然这样,这事我先记下了,下不为例。”

    事情总算掀过去了,奚楉赶紧回房间洗了个澡,几本语文书被她仔细地拿半干的湿毛巾擦了一遍,又用吹风机的冷风档吹了好一会儿。

    折腾完了之后,她坐在飘窗上仔细检查着书页,上面课文的铅字倒没什么变化,可她在习题上写的答案明显淡了很多,还有妈妈的签名,有几笔已经模糊了。

    有些东西,可能越想留住,就越会悄无声息地溜走。

    妈妈走得太过突然,连张照片都没有留下,最后的遗照都是当年结婚的黑白照翻拍后裁掉的,她那时候又太小,留在老家的东西都被奶奶家丢得一干二净,等她长大了想去找也找不到了。

    现在,她连妈妈的笔迹都要留不住了吗?

    暮色四起,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再伤感也没有用,奚楉小心翼翼地把书重新收回了箱子里。

    窗外传来了两短一长的喇叭声,紧接着,汽车引擎声响起。

    奚楉屏息分辨了几秒,立刻飞奔到了阳台上,只见大门口开进来了一辆敞篷越野车,车子开得慢悠悠的,古老的美式乡村音乐隐约传来,有人在驾驶室里朝她招了招手:“嗨,小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