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渊一身朝服尚未褪下,便匆匆忙忙赶到小院。

    一路上奴仆们唤着“摄政王”,对这个陌生的称谓仍是唏嘘不已。

    当初元明帝对还是齐王的宇文渊宠爱有加,谁曾想最后奉旨登基的会是康王宇文汐,而齐王只是加封摄政王参与朝政呢。

    这两个多月来,他们愈发觉得摄政王才是该真正登基之人。从前的康王,如今的昭宁帝,虽在朝政有一番见地,可着着实实是名暴君。传言愈演愈烈,从昭宁帝有顽疾到他疯傻癫狂,各种流言蜚语纷纷扰扰。

    回忆到这儿,奴仆们收回思绪,只见宇文渊在院前站定,平稳心绪正正欲敲门,大门恰好就在此时被拉开。

    阙然面露喜色,向宇文渊福身道:“王爷,主子已经醒了。”

    直到宇文渊入了院子,阙然重新阖上大门,奴仆们又是一阵低声议论。摄政王的王妃尚在桓府,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说法。而院子里的女人……他们也不敢胡乱猜测,可有传言说是先前大理寺少卿,如今右丞相之妻。

    皇家高官秘事种种,只能作为背地里的谈资,倘若被人揭到衙门里,一顿打总是免不了。

    宇文渊远远瞧着忘忧立在院子里,她抬眼望着天空,也不知在钻研什么。他挥手摒退奴婢,忘忧这才回转了目光,轻轻朝他笑着:“还顺利吗。”

    “你也知道陛下脾性。”宇文渊拉过她的手,与她一道回到屋内,“愈劝愈不耐烦,那批史官足足斩了六位。”

    为了修缮宇文璟在朝史实,翰林院上下战战兢兢,几乎每一版说辞都会被宇文汐退回来。说真话,自然不能,说溢美之词,宇文汐又觉得太假。最后耐性磨完,又值他燥郁难耐,那些士大夫除了一死别无他路。

    忘忧虽自那场浩劫后再未入宫,可依旧能想象到是何血腥景象。御阶常年淌血,猩红一片,正是铜铃催动后见到的画面。

    她从抽屉中取出一封皱巴巴的书信来,看着模样就知道从宫中传出来艰难,不知经了多少人手:“这是皇后传来的信件。”

    朱妧曾与她约定,她提供消息,而忘忧得助她从宇文汐身边逃离。谁曾想宇文汐做了帝王,朱妧封后,出宫机会渺茫。

    宇文汐这个疯子,谁知道就算朱妧假死逃脱,他还会不会利用权势为难朱家呢。

    宇文渊浏览过去,皆是皇后的血与泪。陪护在暴君身边,自然事事难做,事事不如意。一开始的辱骂到踢打,最后动不动就处死宫女太监也算轻的。现在宇文汐甚至还处死低位妃嫔,只是头一晚上送入寝宫,再也没机会活着出来。

    宇文渊收起书信不语,他同情因宇文汐蒙难的人,可他无法出手相救。

    “你打算帮她?”

    忘忧摇了摇头:“她也知道如今的情形再逃脱也是不能。日后总有机会。”她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宇文汐儿时受锁婴阵所困,如今上位更加暴虐,我猜,活不了两年吧。”

    宇文渊面色如常,为忘忧与自己斟上茶:“那我呢。”

    宇文渊这句话有些突然,听得忘忧轻蹙眉心,只当他还在在意同心蛊一事。

    “摄政王自然长命百岁,余生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