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恩沉默了两秒,突地哑然失笑:

    “卡维图瓦已经死了,现在的卡维图瓦就是我另一个身份。

    “我为什么要因别人感谢我另一个身份而心情不好?

    “这就是‘无面人’做真实扮演里必须注意的问题?真正地融入进身份,将他的喜怒哀乐视为自己的喜怒哀乐,但又不能忘了自己原本是谁……这真的很难办到啊,稍不注意就会精神失常,而非凡者精神一失常,失控也就不远了……”

    仔细思考了一阵,克莱恩吐了口气,轻笑自语:

    “扮演‘海神’还是挺有收获的嘛。

    “虽然有了灰雾屏蔽和隔绝,这种扮演未必会收到反馈,直接促进我‘无面人’魔药的消化,但也能提供经验和教训,帮助我摸索出更加安全更加有效的扮演方法。”

    收敛心绪,克莱恩又将灵性蔓延至另一个光点。

    这一次的祈求来自某个桥洞内,一个衣物残破,身体已溃烂流脓的女子靠在角落里,喃喃念着“海神”的尊名,做着最后的告解。

    通过她的描述,克莱恩仿佛亲眼看见了她短暂的一生。

    这是位土著女子,父母都信仰“海神”,所以她也信仰“海神”,最初十几年,父亲做过矿工,修过马路,铺过铁轨,母亲则以各种临时工作为主,缝补,浆洗,码头帮忙,间歇性做站街女郎,一家几口相当艰难但还算能维持下去。

    转变发生在两年前,他父亲在一场修路事故里不幸死去,罗思德铁路公司却只给了相当微薄的补偿,一家人逐渐走上了绝路。

    随后,这女孩被母亲卖到了“红剧场”,成为了一名合法的妓女。

    虽然罗塞尔大帝早就发明了安全套,但许多海盗和冒险家贪图一时的爽快,不愿意使用,而“红剧场”本身也未强制,女孩抗争无效,只能屈服,终于不知被谁传染了疾病。

    “红剧场”的管理者尝试着做了简单的治疗,见没有太大的好转,就将她赶了出来,因为后续治疗的花费和再买一个女孩的费用相比,明显要贵不少。

    生病的女孩不仅找不到新的工作,就连租房都没有钱,她的母亲和弟弟妹妹们早不知去了哪里,也许已经死去,也许被人掳走,成为了奴隶。

    女孩做了流浪者,住到了桥洞下,靠着慈善组织的食物和一些免费的药品支撑了一段时间。

    但这终究是短暂的,她的病情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虚弱,很快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那一刻,她回想起了吃得最饱穿得最暖的那段时光,回想起了那些海盗和冒险家偶尔说的一些话语,低声对“海神”祈求道:

    “我想活得像个人……”

    克莱恩再次微抬手杖,却发现这封印物并没有治疗疾病的能力。

    他想着要不要以“世界”的名义,从埃姆林.怀特那里买一批药剂,却发现这祈祷画面来自中午,那女孩已经逝去,在泥泞肮脏的桥洞里,在浑身的疼痛和强烈的饥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