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眉眼间似乎也染上几分笑意,含蓄柔和,随后重归平静。

    “起驾——”

    伴随着冗长的通传,御仗徐徐离开顾府。

    自打上了銮舆,元衡身上就开始发痒,回到太和殿拽开袖襕一看,胳膊上已经起了一片片微凸的朱红疹子。

    福禄见状,心急火燎叫了太医过来。

    好在疹子不算太严重,太医留下一瓶药膏,反复叮嘱内官小心侍奉,兀自煎药去了。

    元衡褪下衣袍,赤着上身任由福禄替他擦药,斑斑点点的疹子烙在身上,如同红梅映雪。

    元襄望着一脸恹气的侄儿,刻意试探:“顾家如此大意,当真有负盛恩,往小可追个损伤龙体之责,往大可——”

    “皇叔。”元衡急切地打断他:“不知者无罪,朕自己都忘了不能吃酸梅的事,怪不怪顾家。皇叔也忘了,不是吗?”

    好一个开脱,还要将他拉下水。元襄半阖眸子,低垂的眼睫掩住内里锋芒,“既然如此,那陛下以后记得多长些记性,别让皇叔担心。”

    “是……”

    待元襄离开后,元衡长吁一口气,不免有些后怕。都怪他一时迷了心智,差点害了顾家上下。

    福禄一边为他抹药,一边埋怨着:“奴费尽心思伺候您,您却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这下又要多吃一副药,奴的心真是拔凉拔凉的。”

    “马上入冬,凉些实属正常。”元衡挠了挠发痒的手背,“朕只是想尝尝她的手艺。”

    福禄噘嘴道:“若真如此,那以后让她做些旁的给您,不成吗?”

    元衡摇摇头,语焉浸满怅然:“没那机会的,朕就任性这一次。”

    未时刚到,云彩从西边撵上来,突然遮的天昏地暗,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元襄兀自来到奎璧辉煌的紫宸殿,取了该取的奏折,毫不顾忌地坐在元衡的位置上。

    紫檀雕缡案上摆着一副尚未完工的画,美人只有一双杏眼,顾盼生辉,纯澈含情。

    如此一看,画的不就是顾菁菁吗?

    难怪上次就觉得熟稔。

    回想到今日的所见所闻,元襄勾唇笑起来,在这一刻突然就相信天命了。时运一来,苍天都助他。

    “元衡啊,元衡。”他身子往后倚,阖目呢喃:“不能吃的酸梅你要往嘴里塞,那不能喝的鸩毒,你要不要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