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补二钱三分八厘。”

    书手看也不看那花户,直接报出了数字。

    那花户原本想质疑一下,但看了旁边的快手之后,那花户愁眉苦脸的又摸出一点碎银来。

    何仙崖白他一眼,他长期和这些农户打交道,知道如何对付这些农民。

    书手那边把银子确认足额之后交予何仙崖,何仙崖用一截由单包好,亲自去投到钱柜中,然后回到座位在中间一截由单上写好收条,交给那花户作为完税的证明。

    最后剩下的一截由单上也要记录,作为县衙存档所用。

    庞雨看着那个叫王荃的花户,他拿着那截由票呆了半晌,失落中似乎又有些轻松,今年主要的税赋都缴纳了,可以暂时喘口气,但还不是全部,春节前还要预交明年的部分赋税。

    一年忙到头,也就是能养活一家人。

    庞雨摇摇头,田赋是工业社会之前国家收入的主力,但征收的效率确实低效。

    而他通过这次的观察,农民在缴纳过程中,损失最大的部分,还在涉及银两的两次交易,一次面对粮店,一次是面对衙门。

    倒不是何仙崖要刻意少算花户的成色,而是他必须如此,因为他收足银柜后还要向县衙的银夫缴纳,银夫会从这些银两中分出税银和常例。

    常例银子以前叫火耗,就是以银夫熔炼过程损失的名义加收的,后来从潜规则成为了明规则,大家也不装了,就叫常例银子。

    南直隶知县一年上千两常例是有的,以下各官各房都有自己的常例银,各自有不同的直接来源,但最终的来源都是摊派在田赋中。

    甚至安庆府中官吏的常例银子,也是各县收足交上去的,身在这个体系中,并无多少选择的空间。

    所以即便换做庞雨当柜夫,也必须把成色压下去,再在称量中作手脚,否则他不但赚不了银子,还交不了差事。

    丢下八字墙的一堆人,庞雨大步走入县衙,按照每天的计划,再忙都要向领导汇报一下,免得跟领导生分了。

    此时已经散了早堂,杨尔铭一般情况下不在退思堂就在二堂,二堂一般是用于接待官方的客人,也用于需要保密的会议,条件比退思堂好一些,杨尔铭一看到庞雨,一脸灿烂的笑容。

    虽然万恶的旧社会让他这么小就不得不当上县长,逼迫他装深沉少了不少童趣,但毕竟还是少年人,总会不自觉的流露出天真的一面。

    “听说壮班今日在北拱门演练火器,城中很多百姓去看热闹。”

    庞雨连忙应道,“属下正是来向大人汇报,火药武器必须演练,临敌之时才能运用自如,选在北门也是因为那边行人稀少,但还是免不了扰民,属下惭愧。”

    杨尔铭摆摆手,“此乃保民利民之事,哪里算是扰民。

    壮班草创百废待兴,难为庞班头了,上次听你说还跑了几个壮丁,不知最后如何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