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一日晚,庐州府城合肥县城厢。

    残月高挂天际,照耀着城外的千百民居。

    合肥跟桐城一样,城外沿着官道修建了许多的民居,繁华不下于城内,就像后世的城市新区一样。

    此时新区却一片寂静,只是偶尔有狗吠响起。

    沿街停着不少牛马车和推车,那些车马的主人怕有人抢夺,不敢片刻离开。

    还有不少徒步逃难的百姓没找到住处,就在屋檐下露宿。

    一阵铜锣声后,几团火光在街角出现,一群人手执长短兵器,大摇大摆的走来,街上露宿的百姓纷纷起身避让。

    官道旁一处客栈的牲口棚里,江帆悄悄探出头来。

    他十八日到的庐州,报信之后十九日又继续往前走,刚到店埠镇,路上逃难的百姓已经成群结队。

    同行那马快说什么也不愿意继续往前,江帆心里也没底,害怕有其他流寇从寿州或六安州方向袭击凤阳,那样他们的退路就断了,于是两人又跟着逃难的人群回到合肥。

    此时天气寒冷,普通百姓大多没有长途逃难的能力,一般都是短途的,要么远离官道进入偏僻乡间,要么便是进入县城府城,这些地方有城墙防护,物资和人口都十分集中,官方的力量也比较强,比乡村和集镇的防御力高得多。

    住在合肥城厢的百姓有不少已经入城,这家客栈的掌柜伙计也逃入城中,客栈上了门板,但晚间就被人破开抢了一番,逃难到此的百姓无法入城,纷纷涌入居住,旁边还有牲口棚,正好可以栓马。

    江帆两人怕马被人抢走,不敢在屋里睡觉,抢了两床被子裹着,顾不得遍地的粪便和臭味,就在牲口棚凑合过夜。

    江帆抬眼看到不远处的庐州城墙,上面灯火辉煌,不知点了多少灯笼,城头上人影幢幢,外边还有这伙人巡查,看起来准备充分。

    街上带兵器的那群人此时沿街走来,挨个询问路边的百姓,要他们大声说话,判断是否是本地口音。

    江帆探头看了一眼,叹口气骂道,“又是那些扬兵,一群乌合之众。”

    那跟着他的马快凑在旁边,小心的说道,“队长,扬兵一看就是些市井之徒,自然靠不住,咱们一早就跑吧,消息都打探得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还没见到一个流寇,凤阳府那里出来,往滁州、扬州都是好地方,流寇未必一定往这方来。

    苟麻子回去不知道咋说的,他多半会说流寇十八日就到了庐州,结果你娘的今日二十一了,流寇影子都没看到。”

    江帆想想又骂道,“咱们打探要是不确切,桐城白准备一场,班头被知县臭骂,他就得收拾咱们,你想他一个人在云际寺砍了二十多个脑袋,你要不要试试。”

    那马快哭丧着脸道,“下午那几个北边来的说,流寇初七才从河南入南直隶,初八就破了颍州,全城十不存一。

    其他人说十五又到了凤阳,几日就转战数百里,真要是他们往庐州来,咱们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