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东羿更生几分感慨,道:“这么快能就拿出来,卷柄无灰无尘的,想来东家平日也挺珍视?”

    掌柜的颇有意味地挤眉弄眼道:“您的字画,价值千金。虽如今不能给余氏人看,但私下里,仍有许多客人慕名来访。只是不经您同意就贸然将字画呈人眼下,还请余公子恕我等不敬。您若是介意,今儿在下可做主,赠您一桌上好席面、几壶清泉美酒,区区心意,聊以致歉,还望海涵。”

    “不稀得那些。你酒菜照上,我钱照付,没必要摆什么花架子,”余东羿掀袍落座,摆摆手道,“本来就是写着玩的。既当初被随手挂这儿,它就是算这楼里的东西了。谁要看便看,同我也无甚挂碍。”

    掌柜的喜道:“是。论心胸,还得是余公子敞亮。”

    余东羿和邵钦年少时舞文弄墨,玩的东西可海了去了。

    拜相楼只算一处他们常用膳的地儿,便扔有不少字画。

    除了那副“倾盖如故”之外,画花鸟鱼虫的、龙虾骏马的,格竹致物的,狂草作赋的,直看得樊常眼花缭乱。

    菜上来,墨鱼羹、荷叶鸡、长春卷,龙井竹荪、奶汁鱼、龙抱凤蛋,巧手烧雁鸢、桃仁山鸡丁、金腿烧圆鱼……

    余东羿抄起筷子就暴风吸入,而一旁的樊常,却还倚在博古架旁看掌柜的陆续摆出的字画。

    看到一半,樊常瞪大眼,头也不回地惊呼唤道:“哎!东羿兄,我看这一副字力透纸背、颜筋柳骨,莫不是余相真迹?”

    余东羿瞥了一眼,继续咀嚼道:“噢,仿我那假老子随手写的,都没他的印,拿出去也是假货,卖不了几个钱。”

    “可这也太像了吧!”樊常恨不能伸手细细描摹,“我家老太爷就得了一副余相真迹——山水燕云长赋。他整天跟宝贝似的捧着,还广邀亲近世家来品鉴。我瞧这字,与那燕云长赋如出一辙!”

    樊仁境还哔哔,余东羿烦了,吐出块鸡骨头,道:“啧,站那么久不嫌累?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打包了啊?”

    自然要吃!樊仁境见余东羿大快朵颐的模样,索性也不讲究仪态了,撸起袖子就埋到桌上。

    这一餐,是饫甘餍肥,心满意足!

    余东羿再度吃撑,向后一躺,担起一条腿,杵着腮帮子,斜靠在高阁雕栏的悬窗上。

    从拜相楼最高的阁楼处俯瞰,其下西京的街上,贩夫走卒,婆娘顽童,一览无余。

    饭食毕,恰逢午后,艳阳高照。城内有小桥流水,绿柳如茵。

    此处是市井最繁华处,隔几栋琼楼,便是花街。中间夹着的酒肆茶坊,生意红火。

    粮价涨,涨不了拜相豪楼里一阁千金菜。平民饥,饿不瘦那一条花街红楼上几位魁首娘子。

    余东羿目力不错,再往远处看,只见往日敞亮大开的西城门,居然严丝合缝地关紧,全然闭合。

    啧。这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