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泠知道,在在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的、即将到来的至上的快感之后,将会是是绵延的空虚,就像日出之后尚为被太阳的热量驱散的那一阵寒冷。这空虚远远地就像深渊一般无言地凝视着她,走近了便将冰冷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上,让她不寒而栗。

    但她还是选择了张开臂膀拥抱那快感。她是贪恋快感的人,她愿意用虚无换取快乐。她贪婪、不知餍足,像是坐在高高的宝石堆上的女巫,还要不断索取财富。而她要的是不停有温热的躯体,要的是不停有摧枯拉朽的撞击,要的是不停有缠绵的吻和耳语。她像久旱后渴水的花儿一样伸出双手索要这一切,她要不间断的灌溉,即便她从未缺水,她只是生性焦渴。

    ——所以她选中了他。林哲琛,这个能够灌溉她,也渴望被她滋润的男人。此刻,他平日里规整的白色衬衫扣子全开了,蓝色条纹的领带还凌乱地系在领间:这是她特殊的癖好,她喜欢他穿着上班时穿的正装和她做爱,喜欢扯着他松了的领带将他的脑袋扯到面前蛮横地吻他。他憎恶公司、憎恶上级、憎恶同事,恨不得一下班就脱下这身衣服,但因为她喜欢,他愿意如此。他愿意白天做公司豢养的牲畜,晚上——如果她丈夫又要彻夜值班而她恩准他来她家的话——做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一只眼神忠诚而坚定、摇着尾巴的小狗。

    快要到了。快要到了。她主动用舌头逗弄着他的舌头,他乘势吮吸着她的嘴唇,身下的动作加紧,一只手却只是轻轻揉弄着她的左胸,仿佛在摩挲一件生怕弄坏了的宝物。他觉得下身灼热,那坚硬的分身被滚烫的肉壁紧紧地绞住。支离破碎的呻吟从她的喉口随着他的撞击像海潮一样一波一波地溢出,又被他用嘴接住、囫囵吞下。和她做的时候,他总是保持沉默、闷头干活,克制地小口喘息,很少说那些让内向的他脸红甜腻的情话,遑论色情片里常见的、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对她说出口的污言秽语。他在一家日企上班,白天的工作已经很累了,他总是不吭声地揽下所有同事丢下来的脏活累活,但能够被她唤来的夜晚,他觉得幸甚,绝不感到疲倦,虽然摘下了眼镜的面庞看上去总是有些茫然、有些憔悴——文泠曾在一次结束后在他怀中用手指轻轻点着他的额头,玩味地说他看上去做着做着会昏过去。

    终于,他将脑袋搁在她颈间射了出来,温热的气息一点点喷在她的脖子上。两人一起颤栗着泄了身。文泠喷了出来,他感受到那液体的喷溅,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或是有些不敢相信是自己让她欢愉至此。他的唇齿顺着她的脖颈往下,吻过她的锁骨,然后小口啜着她的乳,她用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带些棕色的头发,慈爱地笑了。他们都不说话,只是任凭适才欢愉的余波轻轻推动着他们缓缓喘息。他趴在她胸口间,仿佛一只性情温顺的小狗。他是的,他向来是。小狗就是,不论主人是否亲近他、是否爱他,他都虔诚地爱着主人。而此刻的他相信,她是爱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