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究其先祖的来由,有不少外族其实也是炎黄的后代,不该对待他们太过,跟中原汉人也是互相攻杀积累下来的世仇矛盾,很难说在这方面看出是哪一方更占道理;

      但考虑到胡人能从茹毛饮血发展到现在相比之下繁盛先进得多的文明,有九成九是从汉人处学过来的,居然没有对此有着理所应当的感激与报答,因此毫无疑问,汉人在总体道德与文明贡献上要高得多。

      实际上,能够接受中原派出的驻军,享受到新开发出的种种科技利好,生活条件得到改善,对于相比贵族人口占绝大多数的普通牧民,完全是一件好事。

      而这些被揪出来的探子,则是赵青暂且留给他们一个机会,让其向各自的国家传播她拟订的对外政策,让突厥、契丹等国作出合适的选择。

      ……

      不久前,大兴城的郊外,一道清溪之旁,四周环境优美至极,幽谷疏林,远外隐隐传来水瀑轰鸣的声音,虽给树林阻了视线,仍可想象得到那里定有飞瀑清潭的美景。

      在溪边两块较大岩石间临时搭起了个木架,生火烤着几根木薯,宁道奇将正在吐纳练功的徒弟归元唤了过来,让他帮忙照看着烤薯的状况,自己则心中一动,起了课六壬,紧接着惊讶得直愣在了原地。

      瞥见师父惊异的神情,归元也是瞪大了眼睛,意识到此番算出了出乎意料之外的结果,不禁开口询问道:

      “此次前往大兴,向与佛门比试获胜的赵青前辈献上‘散手八扑’和天师道托我们带上的《黄天大法》原本,以及为她奉上‘元君’的尊号,表明我们道门的投诚,难道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归元,你可知术数、卜算的原理为何?”面对徒弟的问题,宁道奇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解释起了他起卦的玄奥:“天有天理,地有地数,千变万变,仍逃不出卦理卦气、阴阳五行。”

      “我们眼所见的天地,应当并非是世界的全貌,还有着轮回转世这个未知的层次,以及光阴、命运的层次,多个层次通过某种玄妙的方式联系在了一起。”

      “光阴与命运譬如一条不住流逝的长河,世间每一个人,不论富贵贫贱,都在此长河某一点随水漂流,载浮载沉,身不由己,似茫不知未来流往何处。眼前的一刻,瞬成过去,迎来新的一刻。”

      只见宁道奇向阳的半边脸孔金光闪闪,另半边则陷进竹笠的暗影里,随意地挥手隔开了天边飘落的雨丝,神情肃穆地开口道:“然而,就在刚才那一次起卦中,我却发现,赵青姑娘的命运居然完全消失了。”

      “在此之前,我起卦算到她的时候,虽然总是受到极大的干扰,常常模糊一片,但从未遇上过什么都算不到的结果,这比全部算错还要更让人震撼,意味着不久前或许发生了一件前所未有的大事。”

      “师父的意思是,赵青前辈破碎虚空飞升成仙了?”用心思索了一番,归元恍然大悟,回复道:“穿过仙门,到达彼岸,当然再不受五行的局限,也打破了无影无形却又无处不在的命运。”

      “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人命运的彻底改变,会否产生顺势而去的扩散效应,至乎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呢?”

      他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此事中的一个重点,接着道:“或许,此次为她准备的贺礼,需要再商榷商榷,改上一改了?”

      “何出此言?就算不去考虑现已登仙成圣的赵青,向老前辈曾经对我的大恩,亦是不可不报。道门那些人或许会觉得自己无条件投诚亏了,但跟我们两个散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宁道奇不满地训诫了两句,随手将已然烤熟的一根木薯捧了起来,折成两段分给归元一份,刚打算尝上一口,就望见了一朵降落而下的五彩祥云,然后仰头注视到了更高处现出的神宫仙阙。

      还没来得及表达心中的震惊,下一瞬,他和归元两人的视野中,自祥云处延伸出了一条虹光金桥,径直走出了仙气飘逸的赵青,眨眼间便来到了眼前,同样取过了烤架上的一根木薯。

      “其实,‘散手八扑’、‘黄天大法’这个级数的功法,对如今的我来说已经价值不大。道门所谓的投诚与奉上尊号,本就是依形势而为之的动作,更是不值一提。”

      “相比之下,还不如你俩刚才的那番涉及到光阴与命运的对话,或者献上这样一根足以造福千百万人的普通木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