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晓得杜里正素来“重男轻女”,不将几个女儿当回事,可这样目睹亲手动手到底是头一回。

    杜六姐儿软倒在李氏怀里,没一会儿就满脸的血。

    杜里正只做未见,依旧是阴沉着脸。

    李氏却不好任由继女这样昏厥下去,刚想要招呼小婢,就见门口站着鹌鹑模样的杜氏,忙道:“二娘作甚还站着?来搭一把手。”

    “是,太太。”杜氏的声音比蚊子打不了多少,蹑手蹑脚进来,向李氏走来。

    杜里正一个眼风过去,杜氏立时定住,带了几分讨好道:“爹。”

    “梅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梅从善那老糊涂还罢了,做什么梅青柏也跟着抽风!”气愤之下,连女婿也不叫了。

    杜氏立时道:“女儿心里也纳罕呢,昨儿晚饭后相公明明说要早日公布六姐儿与梅晟的亲事,今早爹打发人过来叫他们父子过来,就闹了这么一出。”

    杜里正沉吟道:“那根子不是在女婿身上了,那老货发什么疯?梅晟那边,可有什么其他消息?”

    杜氏顿了顿,不甘不愿地说道:“听说先生极为器重,前几日带了去府学拜访大儒,得了称赞,还给留了功课,这才中秋没有回来。”

    科举至今,“大三元”稀罕,“小三元”实不算什么。要是地方学政爱名,三年能出两个。可能得官学先生另眼相待,还能得府学大儒看好,那梅晟的火候也差不多了。

    明年,是乡试之年。

    “还真是将梅晟当成金娃娃,发了白日梦了!”杜里正恼羞成怒道。

    要是个明白人,可以威逼、可以利诱,就是怕遇到梅童生这样的糊涂人,直接犯浑,讲不通道理。

    杜氏原本回来就是应付个差事,好糊弄公公与丈夫。

    听了杜里正的话,想起公公的威胁,她不禁带了几分委屈道:“爹,公公说让女儿回来要借据,要不来就要休了女儿!”

    杜里正睁开眼睛,看着杜氏冷笑:“所以,你这是回娘家讨债来了?”

    杜氏一缩脖子,道:“没有,女儿心乱如麻,自是回来请爹爹做主!”

    “我杜家的女儿,还轮不到他梅家来休!”杜里正冷哼,对李氏道:“你带人去梅家,将二娘的嫁妆都搬回来,想要休我杜忠的闺女,先还了那一千二百两官司再说!”

    李氏犹豫了一下,想要问什么,顾忌到杜氏在身边,便没有开口,老实点头应了。

    杜氏闻言不由大急:“爹,万一相公他……要休了女儿怎么办?”

    梅童生的威胁,杜氏并不放在心上,因为她晓得家里明面上是公公做主,实际上当家的是丈夫;可丈夫素来心高,要是借机休妻,那自己可没有地方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