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郇回房的时候,楚梓兮已然歇下。

    他坐在床边,静默的瞧着她的脸,她眉头紧皱,睡的很不安稳。

    右手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元郇想起今日,她将刀刺入自己腹部前的惨然一笑,那笑里,带着悲悯和决绝。

    那一瞬,他的心隐隐发痛,下意识的,他伸出了手,握在了刀锋上,他不想让她死。

    她是他倾尽了全力,牺牲了母妃的性命才换来的女子,他还从未真正拥有过她,她不能就这么死去。

    他伸出手,抚在她的眉头上,轻柔的,如同一片羽毛。

    他的手向下,忽觉指腹有些湿润,他低了头,看见她眼角挂着的晶莹的泪珠。

    她做梦了,梦的是什么呢?或许想起了从前,又或许是梦到了已经死去的父兄亲人,或者是楚凉。

    那年良华殿,黑暗阴冷的柴房里,她砸了锁,推门而入,走到他面前,宛若从天而降的仙子一般,朝他伸出了手,声音明媚动人,“阿娘说,男子汉不能哭哦。”

    从此,他将她的模样刻到了骨子里。

    她像是他的神,高高在上,有一日,他的神爱上了他的皇兄,妒忌和不甘如同火焰在心中燃烧。

    于是为了得到他的神,他踩着成千上万人的尸体,坐上了皇位,逼迫她妥协。

    最后换来的,仍旧只有她的躯体。

    想到这里,元郇收回手,站起了身子,面色阴暗。

    “你本可以在朕身边享着朕的宠爱安稳度过余生,可你非要来这个地方,如今你已知道了一切,余生都要带着负罪、屈辱和仇恨呆在朕身边,逃不开,躲不掉。”

    “楚梓兮,像个傻子一样活着不好吗?”

    “今生今世,来生来世,你都逃不出朕的掌心。”

    翌日清晨,兆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陛下,张将军有要事禀告。”

    元郇睡觉向来浅,兆喜这话不轻不重的传入他的耳中,他便立刻醒了,起身,瞅了眼还在熟睡的楚梓兮,然后下了床。

    拿了外袍,随意的搭在身上,开了门,走了出去,只见外面已立侍了几名侍女,手上捧着衣冠和面盆,以及洗漱的杯具。

    领头的兰轻垂首而立,身子站的直直的。

    兆喜见状,慌忙道,“陛下,奴才服侍您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