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郭曼已经原谅了他,就在刚刚来的路上,他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要去牵她的手,就被她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后来更是放慢脚步走在了他的身后,不知道的人以为她转了性,变得知礼守规矩了,可只有他知道,她哪里是知礼守规矩了,她是怕自己再去牵她的手。

    但还是有那么一瞬间,他被郭曼柔和的声音和娇媚的笑容所吸引,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声音有多久没有见到、听到了?好像很久了吧,久到都有点记不起来了。

    欧阳冥虽震惊于郭曼迅速换脸的虚伪表现,但他毕竟是久经风云之人,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朝郭曼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恶意满满的夸赞道:“不愧是朕最宠爱的女子,就是温柔大度、善解人意,不若就按楚皇提议的那样,把她们都收了,你看怎样?”

    “皇上盛明。”郭曼笑语焉焉的回道。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皇贵妃给她们安排个住处,以后的衣食住行就有劳皇贵妃了。”

    “安排住处?”郭曼眨眨眼,无辜的看着欧阳冥,不解的问道:“她们不是舞姬吗?直接收归乐坊交给刘嬷嬷管理就好了,还用安排其他的住处吗?楚皇不是说了吗?她们是给皇上您解闷的,既然这样陛下您郁闷的时候就让她们给您献上一曲不就行了?”余光见楚皇想开口说话,郭曼赶紧赶在他前面说道:“难道臣妾理解的不对吗?楚皇将她们送给陛下解闷不是因为她们妖娆的舞姿和高超的跳舞技巧吗?难道还有因为别的?”最后两个问题郭曼是对着楚皇发出的,楚皇怔愣了一瞬间,立马说道:“当然,她们是舞姬嘛,既然是舞姬当然是以舞取悦人,要不然,还能是什么?”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郭曼笑了,笑的很开心,她语气又轻柔了几分,对楚皇笑道:“多谢楚皇的礼物,不过本宫有一个不请之情,还望楚皇能够答应?”

    “什么请求?娘娘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既然他们是舞姬,那么一定是乐籍,请问楚皇可否愿意把她们的户籍转到天裕来?”

    “这个……当然愿意,哪有只送人而不给户籍的?”楚皇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但他又补充了一句,说道:“只是因天裕皇帝陛下喜欢才一时起念把她们送给了天裕皇帝陛下,所以并没有带着她们的户籍。”

    “没关系,这个好办,楚皇有空的时候写一份转户籍的证明,本宫让人给她们直接办理天裕的户籍,至于南楚的户籍,楚皇回去后直接派人销毁。不知这样可行?”

    “当然,你高兴就好。”楚皇笑道。也不知是不是郭曼的错觉,她居然感到楚皇的最后一句话里含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宠溺。奥,天呐,下道雷劈死她算了,都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怎么会有这种不靠谱的感觉,一定是最近太辛苦,耳朵不好使了。

    “那就谢谢楚皇了。”说着端起桌上的果汁,向他的方向举起,说道:“因某些原因,不方便饮酒,就以果汁代酒谢楚皇大度了。”

    “娘娘客气。”楚皇说完,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口对着郭曼缓缓向下,以示饮尽了杯中酒。而郭曼也把杯里的果汁喝尽。

    至此,舞姬事件算是过去了。

    虽然舞姬事件过去了,但由舞姬事件引起的另一事件却没有过去,因为郭曼还是能感觉到那道饱含怨恨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后脑勺而没有移开。郭曼回头,果然跟柳氏的目光对了个正着,柳氏没有想到郭曼会回头看自己,意外之下一下子愣住了,然后慌忙的将目光移向了别处,但她转念一想,本来就是郭曼愧对自己,自己这个受害人为何不敢与她对视,于是刚偏头移开目光的柳氏又迅速的将头偏了回来,目光更加凶狠的瞪着郭曼,而郭曼只微微一笑就转回了头,高下立判。

    宴会继续,歌舞依旧。

    这次宴会平平和安安也参加了,不仅如此,欧阳冥的五个子女也都参加了,平平和安安还勉强能坐的住,阿柔就差了许多,更不要说是俊俊了,小脸早就皱成了一团,身子也不停的扭来扭去,要不是青容在一旁紧紧的束缚住他的双臂并柔声安慰、劝解着,说不定他早就满宴会乱跑了,可即便有青容在旁事无巨细的照顾,他还是弄出了许多声音,不是把筷子掉在了地上,就是把碗碟弄在了地上,再不然就是抓碗碟里的饭菜往嘴里塞,郭曼看的眉头直跳,但却毫无办法,因为这不是教育孩子的地上,只能向欧阳冥告假,向楚皇请罪,然后起身抱起俊俊,又询问了平平和安安是否想回去后,母子四人就一起离开了兴庆殿。

    欧阳冥的后宫很空,所以伺候的宫女也少,再加上年前放出了一批到出宫年龄的宫女,所以现在整个皇宫里伺候的宫女数量只有先皇在时的三分之二。人少了,是非就少了,同样的皇宫里也安静了许多。

    现在的宫道里就很安静,安静的近乎死寂。郭曼抱着俊俊,一左一右跟着平平和安安,眼前是绵延出去很远的烛柱,耳里是身后远远传来的丝竹与钟乐之声,心里竟然升起了一种恍然若世之感。

    将三个孩子交给青容她们,郭曼带着两个小宫女回去兴庆殿。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当然不想再回去那个乱哄哄的地方,可她必须回去,因为这是为南楚皇帝举行的洗尘宴,这场宴会关系到两国的外交,而外交无小事。欧阳冥与南楚皇帝都在,自己这个宴会的操办者借故离开这么久已经不合时宜,如果直到宴会结束都不回去,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回来了?”郭曼还没有走到兴庆殿的范围,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随着这道声音出现的,是刚刚还与她在宴会上对面而坐的人——楚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