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乙心有疑惑,但也没开口问。

    “我知道了。”她想了想,又道:“大人,杨严告诉你刘行淞贪污的税款数额,是不是想让你以大局为重?”

    肖宗镜道:“算是吧。”

    姜小乙:“杨严与刘行淞作对,那他……于朝廷来说算是好人了?”

    “好人?”肖宗镜冷笑一声,“当年杨严为与刘行淞争权,见陛下有些信佛,便费尽心思引入几名舌灿莲花的‘高僧’,定期入宫,灌输思想。日积月累之下,陛下愈发沉迷宗教观想,荒废朝政。若真论罪责,他与刘行淞可谓不相上下。”他语气越发低沉。“不过,说人容易省己难,这深宫大院里,又有几个配称好人的,我也一样不配。”

    只要还在官场中烧身,就免不了要做身不由己之事。

    他正沉思着,一只手在他眼前扇了扇,像是要拨开他紧皱的眉头。肖宗镜转眼,烛光映着姜小乙稚嫩的面孔,她道:“大人,您还是少想点吧,每天想这么多,老得更快了。”

    ……更?

    肖宗镜眼梢吊起,姜小乙一本正经与他对视,片刻后,肖宗镜拾起茶碗,一饮而尽。

    姜小乙又道:“这朝堂里的弯弯道道感觉再讲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大人还是早点考虑如何处置公孙阔吧。”

    这确是正事,肖宗镜不说话了,又回到刚刚的思绪里。

    就这样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姜小乙昏昏欲睡之时,忽然听到肖宗镜说了一句:“这雨下得真大。”

    一瞬间,雨声噼里啪啦砸在姜小乙的耳鼓上,她清醒过来。

    肖宗镜垂眸,半开玩笑似的低语道:“像不像是冤魂在哭?”

    那晚姜小乙睡得并不安生,可能是因为肖宗镜跟她说的那些话,也可能单纯是雨下得太大了。

    四更天的时候,她惊醒了一次,恍惚间听到了什么,爬到榻尾,将窗子开了个缝隙。

    滂沱大雨中,一道黑影急匆匆进了内院。他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看不清模样,只能看到他背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径直进入了肖宗镜的营房。

    ……徐怀安?

    这时姜小乙才注意到,肖宗镜的屋子里竟还亮着灯。

    她看了一会,也没什么动静,便又睡下了。

    卯时,她再度睁眼,这时雨已经小多了,天边隐约透出淡青色。

    姜小乙推开房门,雨天不用出操,外院也很安静。姜小乙往肖宗镜的房间看去,灯灭了,但门半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