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阻止退潮,不知道引发退潮的介质究竟是什么,无法判断量子释能综合症可能有多高的发病率,并且还对退潮的速度一无所知。

    这么一想,就连量子释能综合症似乎都变得不那么可怕了——说不定再过几天,退潮的速度就会进一步加快,然后所有人类就原地崩溃,变成一地橘子汁。

    虽然人家都说,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敌人。但陆沉觉得,现在的逻辑推理可比未知可怕多了。

    未知的时候还能靠着头铁莽过去,还能靠着“没反应过来”去拼个结果出来。

    但要让伱看着一段足有四座胡夫金字塔摞在一起那么高的滑溜溜的触手来回乱颤,并且你还能够推测出这截触手的主人本体能够横跨半个太阳系,甚至太阳正在被它啃食……这种压迫感和恐惧是正常人都无法抗衡的。

    这是“已知确信”超出认知范围的“未知”,是真正的恐怖。

    在场的七个人里虽然有脑子有病的,但大家的智商都“够用”。有了足够的智商,推理出这个结论并不困难。

    困难的是,怎么接受这个现实。

    ——

    紧张和沉默的气氛迅速在整个办公室里蔓延开来,大家互相交换着眼神,并且在同事的眼神中更加绝望——这要怎么入手?

    “我的风格一向是先动起来,再说其他。”渡边脸色铁青的站了起来,他身上的西装看起来有些皱,好像是刚才自己捏出来的痕迹,“就算是要死,也得死在行动的半途——坐着等死不是我的作风。”

    他看着其他几人,寒声说道,“这个消息不能泄漏出去,培训工作即刻终止,在取得委员会或者联合政府的进一步指示之前,不要和外界接触。”

    “我们需要立刻起草报告……”渡边忽然停下了话语,他扭头看着陆沉问道,“量子释能综合症能够被检测出来么?”

    “理论上可以。”陆沉皱眉道,“虽然前段时间一直在船上,但是我们还是做了一些实验。至少我们的血液样本都没有主动向外释放紫外线……但是我们没能采集到足够多的样本,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必须到发热阶段,量子释能综合症的患者血液样本才会放出紫外线。”

    “发热才发光的可能性比较大。”杨伟民说道,“紫外线,尤其是121.6nm这种超短波段的紫外线对蛋白质的影响很大。要是携带者平时自身身体内能发出超短波紫外线,那至少应该会发生比如肾小管损伤,血管内溶血,自发性内出血、各种原发性神经系统损伤之类的。”

    杨伟民的意思很明显,如果量子释能综合症患者会有“人体组织自发光”的倾向,那自发光的结果所带来的症状,必然会让各个医院的风湿免疫科忙到脚不沾地。

    作为风湿免疫科医生,杨伟民和陆沉至少在过去这段时间都还没有被活活累死,那就说明这种自发光的可能性不大。

    “很好,又一个无法证实也不能证伪的特征。”唐庆隆急眼了,他猛地一拍面前的桌子骂道,“一天到晚净整这种东西出来,你们一个个都是搞理论数学的?”

    用极其惊人的气势震慑住了整个实验组后,唐院士迅速开始指导起了工作,“我们需要继续扩张实验组,至少得找几个专门搞天文的专家来。培训工作不能停,尽快完成对北美研究基地的培训之后,让他们迅速投入到工作里……保密不是收益最大的处理方案。”

    对渡边提了要求后,唐庆隆继续说道,“我们需要一个全流程的研究和验证,我建议现在开始分组进行研究。我带着知然,主要寻找可以影响氢原子电子能态的方案。你们首先要解决大崩溃的问题,然后再把注意力放到量子释能综合症上来——提高大崩溃的治愈率,再探索大崩溃干预量子释能综合症的可行性。”

    “各位,虽然我一直不喜欢渡边先生,但是有一点,我觉得我们必须得向他学习。”唐院士做起了动员,“比起窝囊的认输,我更喜欢迎面而上。死亡并不可怕,它是一个必然会发生的结果。可怕的是,我们在它到来时显得狼狈、卑微、丢失了最后的尊严和理智。”

    “我们是科研工作者,我们的大脑,我们的学识就是最好的武器。”唐庆隆沉声道,“反正都要死,不如死的壮烈一点——害怕没有意义,研究透这该死的河流到底是什么,这才不算白白来人间走上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