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白的意思其实很简单,租庸调不改,大唐一定生乱,还是生灵涂炭的大乱。

    两税法、榷盐法不完美,但它们就是在安史之乱以后替代了均田制、租庸调。改变均税这落后的制度,把收税对象扩大到编户以外的人,这是历史的进程。以他目前的地位,也不可能提出完善的税法。

    更重要的是施行。

    比如,眼下最简单、最有利无弊、最行之有效的办法是什么?节俭。

    李林甫节省官府用纸,其实也省了很多钱。但比起天子每年的花费,实在是九牛一毛了。

    吏治不整顿,在这种圣人、宰相的治理下,怎么改革都没用。

    暂时而言,薛白提出榷盐法,目的更多在于对付李林甫,掌权。

    “圣人若因怜恤百姓,依方才所言,榷盐至少好过租庸。”

    “那为何圣人不肯答应。”

    “因为获利少,但麻烦且危险。”

    “何解。”

    薛白道:“以解池盐场为例。太平公主曾经与蒲州刺史裴谈合谋,利用解池盐场控制朔方军。当年,解池一年出盐四十万石,一年有四万贯收入。如今盐场实际控制在闻喜裴家手中,每年交十二万石盐入常平仓,三税一,不可谓不高。那么,在圣人看来,即使榷盐,一年能从解池盐场征收到多少钱?”

    杨銛皱了皱眉。

    景云年间,每年一万贯或许不得了。但经历了开元盛世,一万贯连他都看不上,不用说圣人了。

    “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又要加派官员,又要改革盐法,此为麻烦。”薛白道:“至于危险,江淮盐场控制在私盐商贩手中,河东盐场控制在世家大族手中。一旦动了,万一引起动荡,如何收场?”

    “你这……”

    杨銛站起身来,不满道:“那你还哄我提出这榷盐法?!”

    “国舅勿急,且听我说何事更使天下动荡。”

    “何事?”

    “是哥奴的嫉贤妒能、排除异己。”薛白道:“还是以解池盐场背后的闻喜裴家为例,国舅不妨问问裴宽,是愿意拿出一点利益来惜身保命、封候拜相,还是愿意被哥奴赶尽杀绝,客死异乡?!”

    他有时真觉得李隆基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