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过救他,但想到他若能死了对大家都好……大不了我下十八层地狱……”

    薛白回过头看去,隐隐的火光下,看到薛崭话到最后,眼神很狠。

    这种狠不是对薛灵的,而是这个少年对自身非常狠,他分明知道弑父是多大的罪孽,甚至他认知中的罪孽比实际还要大得多,下十八层地狱割鼻挖心油锅煎炸,永世不得翻身。

    昨夜大雨,惊雷轰然砸落,如同天罚,闪电照亮薛灵的满身血迹。薛崭转身而去的一刻,已做好了接受一切后果的准备。

    “知道了。”

    薛白没有多说什么,出了县狱。

    长安县令贾季邻已经在牢狱外等候了,抚须道:“薛郎来了,清臣这一卸任,没想到你我这般相见。”

    “见过明府。”薛白执礼道:“敢问此案可是由新来的县尉负责?”

    “不错,薛郎何意?”

    “此案犹有疑点,可否容我与县尉详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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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任长安县尉名为王之咸,乃是大唐诗人王之涣的弟弟。

    王之咸时年五十四岁,长须飘飘,风度文雅,但精力显然不如颜真卿,应对县尉任上的各种琐事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

    见到薛白,王县尉首先问的不是案情,而是邸报与秘书院之事。

    薛白耐心与他寒暄了几句,方才问道:“仵作可验了薛灵的尸体,确定那匕首捅的一下是致命伤吗?”

    “是啊。”王之咸虽是初次处置这等命案,却也是完全依着章程办的,道:“仵作已验过了,死者浑身上下只有一处伤口,此案人证物证齐全,还请薛郎理解。”

    “能否容我再验一次尸?”

    王之咸问道:“这是为何?”

    “我只是说几种可能。”薛白道:“或许有可能是那些无赖贪图薛灵的钱财,弄死了他,留薛崭抵罪?”

    “唉。我知状元郎与薛崭交情深厚,可此案已经非常清晰了。”

    “是我冒昧了。”薛白似不经意地道:“对了,王公才学不凡,可愿往秘书省修书?我愿代为引见左相。”

    秘书省校书郎品级不高,也没有实权。但不巧,因长安城发生的几桩大事,秘书省最近恰好成了实权衙门。